“啊！”

程实疼得撕心裂肺。

“再磕！”

砰砰砰！

不争老道摁住程实的头，不停地磕着。

陈老汉扑通一声跪在了墓前，声泪俱下。

“老婆，儿子，儿媳，你看到了吗？”

“害死咱们一家人的畜生已经跪在咱们面前了！”

“我马上就把这天杀的畜生杀了，为你们报仇！”

陈老汉从墓地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

缓缓打开。

里面有木棒，菜刀，还有一根血淋淋的白绫。

兴许是日子太久，白绫已经发黄，血迹也变得暗黑。

月光撒下来，在这个乱葬岗之中，隐隐显得有几分诡异阴森。

“看到了吗？”

“你当初就是用这根木棒，打断了我家有年的双腿！”

陈老汉举起木棒，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打断程实的双腿！

程实原本膝盖粉碎，腿骨被打断，更是疼得撕心裂肺。

不停地惨叫，还没缓过来，只听的耳边传来陈老汉冷冽的声音。

“你用这把菜刀，剁下了我儿的双手。”

“你知不知道，他那双手，能开弓，能打猎！”

“你这个天杀的东西，分明是想要毁了我儿的后半生！”

言罢，陈老汉举起菜刀，咔咔两下，直接剁下了程实的两只双手。

啊！！

程实惨叫不已。

他看着断裂的伤口，血淋淋一片，已然废了。

还不止，刺骨的疼痛袭来，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

登时在地上不停打滚。

周玄等人望着几近疯狂的陈老汉，神色淡漠。

这一切都是程实自作自受。

陈老汉取过了白绫，眼底闪过痛苦。

“最可怜的还是青儿。她一个本本分分的庄户女子，被你跟小厮当众凌辱。”

“一根白绫，吊死在了我家门口。”

“我永远忘不掉青儿绝望的眼神，还有她在我面前来回摇摆的尸身。”

“她，死不瞑目！”

“程实，我全家的血债，今天，一并让你还了！”

陈老汉目眦欲裂，一把将白绫紧紧地套在了程实的脖颈，死死勒着。

程实想要抓住白绫，可双手已经被陈老汉齐齐砍断，用不上力气。

双腿只能无力地踢打着。

很快，眼睛里面全是绝望的血丝。

砰。

忽然，白绫勒断，程实如临大赦，跪在地上，大口喘气，不停咳嗽着。

陈老汉望着手里断了的白绫，惨笑一声。

“老天爷，你还想留程实一命？难道是天命？”

陈老汉望着天，脸色扭曲，“去你娘的天命！”

“当年，老子全家都被这天杀的害死，怎么没见老天爷出手，救我们全家一条性命？！”

“天要护着这杂碎，我偏偏跟老天爷作对！”

陈老汉抓起菜刀，往程实身上不停地劈砍着。

程实先是惨叫，随后绝望求饶，最后，浑身是血，已经只剩下绝望的惨哼声音。

咔嚓！

陈老汉手起刀落，斩下了程实的头，跪在墓前，双手举着。

“老婆，儿子，青儿，老子给你们报仇了！哈哈哈哈！”

陈老汉不停大笑，仿佛要将这么多年的愤懑全部发泄出来。

大笑良久，陈老汉低着头，呢喃说道，“老婆，儿子，青儿，你们看好了，给你们报仇的，是这位周玄周先生。”

“如果你们泉下有知，就保佑周先生一生顺遂。”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昌平侯府，蒋府，还有方家那群畜生，都是因我陈老汉而死。”

“你要是想降下报应，就往我陈老汉身上来！我陈老汉，愿下十八层地狱，受永世折磨，换周先生一生康健，无病无灾。”

陈老汉转过头，看向周玄。

“周先生，最后求你一件事。”

周玄沉吟一声，缓缓说道，“我会把你，跟你家人葬在一起。”

陈老汉轻笑一声，“还是瞒不过周先生，像周先生这般为我等小民请愿谋划之人，就应该长命百岁。”

“老汉没什么本事，等下了地狱，谁若想要来寻周先生麻烦，老汉化作厉鬼，也与他们拼了！”

说完，陈老汉转头向着最后一处青石碑撞了过去。

那是他给自己留的墓碑。

“不争！住手！”

周玄喊住想要出手相救的不争。

砰！

下一秒，陈老汉头撞墓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虽身死，可脸上，却挂着解脱的笑容。

陈有容扑在了周玄的怀里，痛哭不已。

萧玲珑也满脸泪水，抓住周玄的胳膊，“师父，你救救陈大叔，你为什么不救陈大叔啊。”

“一个没有念想的人，蹉跎活着，没有意义。”

周玄神色肃穆，眼角划过一道泪。

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哭。

还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普通人。

希微与不争走过去，摸了摸陈老汉的脉搏，沉着眼，摇了摇头。

二人双手合十，为陈老汉诵念往生咒。

咔嚓一声巨雷。

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周玄抬头，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老天爷总算开了一次眼，为陈老汉这样的市井小民，流一次眼泪。

一直以来，他都没什么大志向。

方不夜受辱，他纵然想筹谋，想得也不过是去找方志鸿拼命而已。

以前，他没什么大志向。

直到士子会，大皇子，程实，一个个畜生欺负到市井小民的头上。

他才幡然醒悟。

去他妈的书生义气。

老子穿越一趟，打打杀杀又何妨？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让陈老汉这样的悲剧，别再重演。

“不争，你拿账上的银子，打四口上好的棺材，把陈老汉一家四口，安葬了吧。”

周玄缓缓开口。

不争缓缓点头。

回去的路上，陈有容抱着周玄，还在不停地抽泣。

周玄知道陈有容的想法。

陈老汉死了，着实可惜。

可他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不哭了。”

周玄抚摸着陈有容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你不替陈老汉伤心吗？”陈有容抬起头，泪眼婆娑。

周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替他不值，可我们也要活下去。”

陈有容，不争，希微，萧玲珑，琅琊学院所有人，都可以替陈老汉伤心与难过。

可周玄不行。

他现在还不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让陈老汉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将陈有容送回陈府，周玄刚想离开，陈有容忽然抓住了周玄的胳膊。

“你今天，能不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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