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月英一直待在宋飞身边。

  怕他半夜口渴找不到水。

  宋飞似乎真的睡着了，不再呓语。

  只是马月英的心，似乎再也不能平静，脑海中天马行空，想到了自己真的嫁给宋飞，然后出门就被人笑话，又想到了宋飞娶了别人，她守着小宝孤独的生活。

  哎！

  一声轻叹。

  马月英只是个女人。

  她有刚强的一面，也有无助的一面。

  墙的黑色挂钟，敲响了零点的钟声，宋飞打起呼噜。

  马月英也是一阵困意袭来，她洗了把脸，又进来坐在宋飞床边。

  在实实在在的生活中，怀感往往更加朴素，不会像文学作和影视作品那样激荡起伏，鲜少发生那种生离死别的撕心裂肺。

  宋飞的呼噜声很有节奏。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马月英觉得他没事了，于是就走出他的房间。

  准备也好好睡上一觉。

  啥也不想。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马月英不会说起刚才宋飞的梦话，一切只待时间流逝，命运会给她一个答案的。

  噫！

  突然发现，儿子房里的灯还亮着。

  小宝是个胆大的孩子，晚上睡觉就关灯。

  马月英轻轻推开儿子的房门，看到儿子蜷在床上，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他居然还没有睡？

  “是妈妈把你吵醒了吗？”

  “我睡不着。”

  “小孩子都贪睡，你咋还睡不着了呢？”马月英又是一阵心疼，刚才心思都放在了宋飞那边，把儿子都给忽视了。

  她微笑走过来，为儿子拽了拽被子。

  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儿子，嘴里哼着只有妈妈才能哼出来的悠悠曲调。

  也许每个人在翻自己回忆时，都会想到妈妈哼出的曲调，却永远都想不清楚当时妈妈哼过的歌谣。

  “妈，我还是睡不着！”小宝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毫无睡意。

  这让马月英感到有些奇怪。

  他还那么小，难道就有心事了？

  “小宝，和妈说，你是不是有啥事？”

  马月英轻轻抚过儿子的小脸。

  小宝哼了一声，然后眼泪就涌了出来。

  “妈，高年级的说我没爹，我打不过他们。”

  咯噔！

  马月英心下一沉，最担心的事情终是发生了。

  “小宝，我的好儿子……咱，咱们好好读书，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长大了有本事，那些人自然不会说你。”

  “可我现在还小啊！”

  马月英不知道说什么才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儿子幼小的心灵。

  她只能亲亲儿子。

  “听话，咱不和他们打架。”

  小宝没有回答，却闭上了眼睛，“妈，你去睡觉吧，我也困了。”

  本来马月英很困，但儿子的话让她睡意全无，直到天亮。

  第二天，小宝还是一早起来精神抖擞，宋飞也同样精神，只有马月英哈欠连连。

  “嫂子，今天我得去公社一趟。”

  “有事？”

  “医院快要建好了，我看看能不能托人招几个医生，还有学校也要招新老师。”

  “校长也要找。”

  “你当校长，要是公社不同意，我就拿新学校养猪。”

  “别胡说啦！”

  马月英只当宋飞开玩笑，并没有当真。

  小宝与同村的几个孩子一起去学校，那时候不用家长接送，都是自己每天跑来跑去。

  家里只剩下了马月英一个人，她做了一阵子手工活，又把家里收拾一遍，然后就在院子里看起了书。

  右眼皮一直跳。

  这让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心里七上八下。

  到了中午，马月英也不想吃饭，随便吃了两片西瓜，她身材一直很好，比村里其它女人要好的多，而且她就算是猛吃大喝也不会胖，属于那种人人羡慕的体质。

  以为下午宋飞就会回来。

  直到小宝放学，宋飞还没有回家。

  小宝脸上全是土，衣服上的扣子掉了三颗，裤子裆破了，鞋还掉了一只。

  上个学，都这么狼狈了吗？

  “小宝，过来。”马月英想要呵斥，想到儿子昨天委屈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小宝抽了一下小鼻头，慢慢蹭过来，将吊在身前的书包朝后甩了甩。

  “妈，我把吴大胖子给揍了。”

  意料之中。

  他到底还是和别人打架了。

  “受伤了吗？”马月英关心儿子。

  看到妈妈没有生气，小宝的胆子大了起来，把书包摘下放在桌子上。

  “我才一年级，吴大胖子上四年级了，在学校没人能打得过他，他说我没爹，我就说我是他爹。”

  看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胜利了。

  “他骂不过我，就要和我打架。”

  “我会怕他！”

  小宝说着，将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

  “他打我的脸，我就跑开，然后我就回头打他的脸。”

  “他力气很大，但我跑得快。”

  “吴大胖子的鼻子被我打出血了，他哭着回家叫他妈去了。”

  小宝一直很猛。

  马月英松一口气，只要儿子没受委屈就好，但也担心明天人家报复。

  不用等到明天。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杀猪般的叫喊声：“宋钰宝，你给我出来，敢打我儿子。”

  马月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有些慌乱的儿子，平静拉起他的小手：“儿子，别怕，有妈在！”

  母子二人出了大门。

  看以一个黑牛似的女人，手里拉着一个胖子大叫不止。

  许多村人在看热闹。

  “我就是宋钰宝的妈妈。”马月英不卑不亢。

  黑胖女人大步走来，手指马月英，唾沫星子满天飞。

  “你就是个寡妇！”女人言出恶毒。

  马月英波澜不惊，“没错。”

  呃！

  一下给胖女人整不会了。

  “你，你当寡妇还有脸啦！我儿子说他没爹，这不也是事实吗？”胖女人越说越难听。

  村人都为马月英捏一把冷汗。

  觉得马月英肯定会吃亏。

  可是，马月英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她松开小宝一步向前，就那么一耳光抽了过去。

  啪！

  胖女人当场愣了。

  马月英高声说道：“我虽然是个寡妇，但我男人曾是国家的军人，你这泼妇污蔑烈属，只要我报上去你就等着坐牢吧！还有，我儿子有爹，他爹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说着，马月英将儿子拉到身前，目光扫过众人，“儿子，以后谁要再敢说你没爹，你就给我狠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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