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晚上又要连夜离开老家。

  下午我和卓冉在街上，买了整整一车厢的各种食物，以及老人家经常用到的生活物资。

  这里的做生意比较讲究人情世故，价格也基本都是以薄利多销为主。

  这一大车。

  放到阜城可能得大几千块。

  在这边却只花了差不多一半的价格。

  到最后，卓冉望着已经完全塞不下的车厢凝眉沉思。

  “想什么呢？”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都忘记了外界的烦恼，完全沉浸在购物的喜悦之中。

  此时天色渐晚。

  夕阳的余晖撒在卓冉的脸上，让她的精致脸庞增添了几分圣洁的光辉。

  “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这些东西够奶奶用几个月了，这期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卓冉的心意。

  她喜欢与奶奶相处，突然离开会让老人家感到孤独。

  卓冉希望多置办一点物资，让她的心灵得到一丝救赎。

  “对了，冰箱。”

  卓冉猛地瞪大眼睛，“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记得奶奶就把剩饭放在桌子上，盖着一个竹篮，很不卫生。”

  “农村都是这样的。”买冰箱的事情，我早就跟奶奶说过了。

  但老人家比较节约，担心浪费电，又说一个人用不着之类的。

  “你真笨。”

  卓冉戳了戳我的额头，“她不要，难道你不会直接买了送上门吗？”

  “咳……”

  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从小到大，我都以奶奶和爷爷的意见为主，他们说什么，我基本不会反驳。

  奶奶说不买冰箱，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我干脆就不买。

  听到卓冉的嗔怪我才意识到，或许我与奶奶的相处方式，的确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以前。

  奶奶是我的主心骨，为我撑起一片天空，护着我长大成人。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

  反倒是奶奶变成了垂垂老翁，这个时候，我就变成了家庭支柱。

  现在的我。

  的确应该拿出一点担当，来为奶奶考虑好后半生的安排。

  “你说的对，我们去买。”在卓冉的鼓动下，我们走进了一家卖家用电器的小店。

  “不光是冰箱，还有空调也要装。”

  卓冉认真说道：“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现代社会，经济高速增长。

  冰箱，冰柜，液晶电视之类的家用电器，在城市里已经成了必须品。

  放到农村，却依旧属于奢侈品行列。

  家家户户的条件都变好了。

  村民却依旧保持着老一代的生活方式。

  乘凉靠树荫，娱乐靠扎堆。

  家里愿意装空调的，的确微乎其微。

  我没有反驳，严格按照卓冉的安排，将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归置了一遍。

  而后告诉店里的老板，一定要立刻送到家里装好。

  刚好店里也没什么生意。

  老板爽快关门，将我们买的电器装车，跟着我们一起回了老家。

  果不其然。

  看到慢慢一货车的物资，奶奶心疼的直掉眼泪，“太浪费了，这得花多少钱啊，傻孩子，哪能这么乱花钱呢？”

  “奶奶，没事的。”

  卓冉搀扶着奶奶安慰，“轩轩在阜城开公司，可赚钱了。”

  “还要留着娶媳妇呢。”

  奶奶抹了抹眼泪，“年轻人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哎……”

  尽管嘴上一直说着浪费。

  可电器全部装好，卓冉拿着遥控器教奶奶使用的时候。

  我看到奶奶很认真的在学，并且嘴上的笑意从没收敛过。

  是啊。

  奶奶老了。

  即便嘴上说着不愿意浪费钱，可又有谁喜欢苦难的生活呢？

  空调能带来凉风。

  冰箱可以让剩菜保险。

  最让奶奶喜欢的便是那台比她人还高的液晶电视了，放在墙上，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

  奶奶坐在竹椅上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下能看清电视了。”

  我这才意识到，奶奶的眼睛已经出现了问题。

  原来的电视看不清楚，一直摆在边上落灰。

  至于手机。

  还是那种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式按键手机。

  我眼睛湿润了。

  要不是卓冉的坚持，我恐怕依旧找不到孝敬奶奶的正确方式。

  她需要的不是价格昂贵的补品，各类营养品。

  而是排解孤独的消遣方式。

  “奶奶，对不起。”

  我蹲在奶奶面前，拉着她的手由衷地说道：“我以为我长大了，可却依旧不够懂事。”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傻孩子。”奶奶跟小时候一样摸着我的脑袋，“你一直都很爱奶奶啊。”

  “奶奶也爱你。”

  说着，奶奶掀开布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钱包。

  打开一看。

  一大摞钞票叠放在一起，边角都快磨破了。

  “花了不少钱吧？”

  奶奶把钱塞给我，“拿着，奶奶有钱。”

  望着手里最少两万块的现金，我感到十分沮丧。

  这些钱，一部分是爷爷留下来的，加上我和乐莹回来时，都会想方设法留下一些。

  奶奶竟然不舍得花，全都攒着。

  “奶奶，我真有钱。”

  被逼无奈，我只能把手机里的银行卡信息拿出来，“奶奶你看，好多钱呢。”

  奶奶的眼睛真的出问题了。

  凑的很近，才能模糊看清楚余额的数字。

  “好多啊。”

  奶奶先是激动，而后欣慰，“好好好，这些钱，应该够你娶媳妇了。”

  奶奶的执念就是看到我结婚。

  只可惜，这一点，我真的没办法尽快满足。

  甚至，我都不知道慧雯现在还有没有跟我在一起的想法。

  “奶奶，太晚了，你休息吧。”

  我站起身，声音有些沉重，“我和卓冉有点事，得回阜城一趟。”

  奶奶顿时变得很失落，“要走了吗？”

  “咋这么突然呢？”

  “你们等会，奶奶给你们拿点好吃的。”

  每次离开，奶奶都会变得很失落，她也会把积攒下来不舍得吃的东西全都塞给我。

  要是拒绝，反倒让她更加伤心。

  我冲着卓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着急，也不要想着拒绝。

  奶奶给的东西，全都得要着。

  没多久，奶奶便挎着竹筐从厨房走了出来，里面摆满了她蒸的馒头，煮好的红薯，以及自己种植的青菜之类的。

  这些不值多少钱的食物，便是她最大的精神慰藉。

  将东西全部放入后备箱，回头却看到奶奶忽然将手上戴的老戒指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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