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几个警察下车跑了过来。

  扶生羽皱了皱眉，抱着又往人群后移动了两步。

  一个孩子差点在海里淹死，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孩子贪玩，一不小心大人没看住，遇到了危险也很正常，幸好是救回来了，要是谋杀，那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没看见人家父母都伤心成那个样子了吗？

  警察开始询问，男人抱着儿子上去跟警察解释，还不停给人群鞠躬表示感谢，女人还在捂着脸哭，女孩愣愣地坐在地上，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

  直到一名女警察蹲到了女孩旁边，她刚要开口，女人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伸手把女警推坐了下去，接着迅速把女孩搂进自己怀里。

  她嘴里念叨着：“盼盼，盼盼……”

  像是刺激惊吓过度，有应激反应了。

  男人看到了这一幕，又抱着孩子过来给女警道歉，女警很宽容，她身为女人更能理解一个母亲的情绪。

  青云的内心有些动摇了，这看起来真的像是女孩调皮导致的后果，但是她昨晚是看到女孩的狡黠，也能理解女孩的俯首帖耳谨言慎行。

  女孩今天的行为青云是理解不了的，她觉得很怪异，那样会审时度势又机灵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到海边呢？

  她这么大肯定是知道小孩子去海边是危险的，她离开父母难道就不怕父母趁机把她丢下吗？

  青云想悄悄去问扶生羽，却看见他平静又冷漠的神情，吓得她不敢说话了。

  在警察的教育安慰下，一家四口手拉着手离开了，只剩下人群叽叽喳喳地讨论，无非就是小孩子不听话，家长太粗心之类。

  这孩子淹死了，爹妈也不会后悔，只会觉得自己计谋高深，演技精妙。

  青云时常会觉得自己把人想的太坏了，但要是她没有经历过一些莫名其妙的恶意，她也会相信人人都是真善美的。

  天已经大亮了，云层把太阳遮蔽了起来，海边日出早就泡汤了。

  沙滩上的游客也多了起来，扶生羽问青云要不要买个小铲子小木桶玩沙子，青云的心情糟糕，摇摇头只说自己想回去睡回笼觉。

  扶生羽也不勉强，带着青云就回去了。

  回去的车上还是一样的安静，何故要去做个笔录，父女俩一个也不想主动提及溺水的事。

  回到酒店，青云真的回房间休息，金鱼留在房间里看顾着，扶生羽去了楼下的健身房运动。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那也不能把人心掏出来看看到底孰是孰非，没有多少人愿意掺和这种事里。

  人家亲生女儿都狠得下心来杀，万一惹急了，他们这些陌生人估计都不够他们杀的。

  大家又不是傻子，一个人看不住两个孩子还有话可说，两个人还看不住不是故意是什么？

  只是警察都相信了人家的说辞，谁又愿意出来说话呢，没有实质性证据，不是污蔑还能是你仗义直言吗？

  “你说为什么没人愿意救我呢？”

  “我吃得很少，还能帮家里干活。一学期的书本费二十块，加上纸笔的钱，最多五十块就够了，我没有那么多要求的，只要能让我读读书认认字就好。”

  “我可以捡垃圾赚钱的，我每天去捡空瓶子纸盒子，卖到收废品那里，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赚五六块，最少也能赚到一块钱。”

  “我知道高中的学费贵，要小一千，我从小学就开始攒了，一年怎么说也能攒个五百，攒攒就够我高中学费了。”

  他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静谧的四周只剩下风吹过破伞时的“噗噗”声。

  他回头看去，雨幕已然消失，太阳照在地面上，他后面赫然是一道彩虹。

  雾气被太阳驱散，破伞下的云被风吹得晃动，肉眼可见地似乎小了点

  他有些恐慌，也许水蒸气凝结的水雾是会被太阳随意蒸发，雨水里逃逸的水雾现在也无法补充。

  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此刻他恨透了这样的温暖，也恨透了美丽的彩虹。

  他现在要的是雨继续下，让这朵云慢慢变大，直到风一吹就可以扶摇直上，穿过低云，到中云高云那边去，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云融合，不会轻易消散。

  他又低低地咒骂出声，手足无措地想用手把云拽到自己的身下护着，可他手插入柔软温暖的云中，云反而又散出了一小块，飞速地消失了。

  云更小了。他缩回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崩溃地哭了起来。

  “我没用，我是个畜牲是个废物，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

  他咆哮完后，又低声平静道：“我还活什么啊？”

  “不然去死。”

  他这样疯癫的样子吓得人头皮一紧，可即使这样他依旧稳稳地把伞遮在云上面，他的右手和他这个人似乎是两个生物。

  又让人心里动容，富人豪掷千金做慈善是一种善良，穷人不忍踩死一花一木也是一种慈悲。

  “可是蝼蚁尚且偷生，求生是人的本能。”

  青云睁开了眼睛，扶生羽刚好把房间门打开，“青云，起床吃午餐了。”

  青云愣怔了片刻，她不确定那句话是那个人说的还是她说的，扶生羽有没有听到什么。

  扶生羽皱着眉来摸青云的额头，他的手凉的青云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没有发烧啊，哪里不舒服？”扶生羽坐在窗边关切地问青云。

  青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被子下的右手狠狠攥紧，可刚睡醒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青云就这样强迫着自己，直到感受到了掌心的刺痛。

  “睡迷糊了父亲。”青云摆烂一样张开双手又倒回床上，翻了个身又把自己蒙了起来。

  “哈哈，起床吃饭了，小懒虫。”扶生羽低低笑了两声，伸手慢慢去把被子扯开，然后伸出手指去戳青云软软的小脸，逗得她在床上胡乱蹬了两脚。

  “打开了卷心菜的叶片，里面蜷缩着一个女婴，王后惊讶地开口，‘是个孩子，她是个精灵’”

  青云“咯咯”地笑了起来，扶生羽又把她从被子里扯出来，“起床漱个口吃饭了。”

  “好。”青云想着刚刚扶生羽一本正经地说着故事里的情节哄她，就觉得好笑。

  “精灵十分乖巧，对国王和王后言听计从，会乖乖刷牙乖乖吃饭。”说完这话，青云就从床上下来，又蹦又跳地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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