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炎拿着银票去了西市的书肆。

  整个上京的书肆都是人满为患。

  他记得这家书肆生意极差，如果有售卖的权限，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个位置。

  可惜，还没有等他走到书肆路口，就看见一群人呼啦啦的从前面跑过去。

  “快，我知道这家书肆有卖的。”

  “快点快点，去晚了就没有了！”

  赵景炎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陈掌柜，我们加钱还不行吗？您再卖一本给我们呗！”

  “就是，陈掌柜，我们都没有去别处买，就专门来照顾您的生意了，您老行个方便呗！”

  “陈掌柜，只要你有册子，你店里的书，我就买上十本！”

  “陈掌柜，我买上十五本，册子卖给我！”

  “诶，你怎么能坐地起价，这个是我先说的！”

  “你先说的又如何，反正陈掌柜又没有说给谁，价高者得呗！”

  “对，算我一个！”

  “我也是！……”

  ……

  柜台后面的陈掌柜一脸严肃，没有搭茬。

  他从柜台里面拿出一根鸡毛掸子，一下子拍在挤在最前面的人的身上。

  “给你一本？给你一本！连自己名字都写不明白，还要参加科举考试？当我不知道你拿来干嘛！”

  “都是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不干人事，拿着册子去卖高价。还想让我给你留一本！”

  陈掌柜一边说，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抽下去。

  那个人被打得上窜下跳，捂着胳膊往旁边的人身后躲。

  旁边的人急忙躲开，生怕自己被波及。

  “陈掌柜，我买来留给我儿子不行吗？”那个人不服气的叫。

  “儿子，你先把媳妇娶了来，再来给我说这个。”

  陈掌柜打不到人，就将柜台拍得啪啪响。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陈掌柜，我们虽然没有资格参加秋试，但是，可以买一本来学习一下，万一，我们明年就可以下场了呢？”

  有人在人群后面吼。

  “那就等秋试结束了来，到时候多得很！少这会来凑热闹！”

  陈掌柜不为所动。

  “你有钱不赚，你就不怕你东家罚你！”

  “那是老朽的事情，与尔无关。”

  “陈掌柜，别处都没有货了，你这里是不是也没货？在这里逗我们玩呢？”

  “滚，老朽忙的很，有多远滚多远。”

  陈掌柜将人撵出去，将门板镶上，准备关门了。

  后面的学子使劲往前挤，“陈掌柜，陈掌柜，我们是月见书院的，我们是张夫子让来的。”

  陈掌柜看了一眼，停下来手。

  从旁边拿出一本册子，“名字，家庭住址，学院名字，自己写上。”

  “哟，这买个辅导书，还要盘查祖宗八代啊？”

  那两个人写上了自己的信息，然后递给陈掌柜。

  “一本二十两，两本四十两，册子拿去不可转卖，科考以后，可以凭成绩再拿来回收。”

  陈掌柜接过银两，从后面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两本册子。

  两个学子将册子拿过来，感觉就像被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一样，晕乎乎的。

  这个册子，其他地方已经有价无市。

  黑市上已经炒到一百两一本。

  他们都不抱希望，要不是夫子让他们来试试，他们哪里有那么幸运？

  “兄台，你这本册子转让给我，我出二十五两。”

  旁边立马有脑袋灵活的人，拉住两人。

  又有人拉过去，“我出三十两！”

  “我出四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出五十两，给我！你们可以共同看一本！还没人赚五两！”

  喊价的几个人，争吵起来。

  两个学子哪里见过这个架势。

  两人使劲将书抱在怀里，趁乱埋着头往外挤。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圈，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差点就以为，自己出不了包围圈。

  这时，从人群里冲出来几个人，冲着两个人喊。

  “站住！不许走！”

  “拦住前面的那两个人！”其他人也在吼。

  两人一口气都没有喘匀，撒丫子跑起来。

  站在最外围的赵景炎，就看见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埋着脑袋就从里面出来。

  唬的他往旁边一闪，他还以为是疯子来了。

  结果又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吼声，以为两人是小偷。

  想到自己身上有几十两银票，他急忙捂着袖袋就往回跑。

  赵景炎一口气跑回家，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壶，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两股颤颤，脱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很颓废的用双手抹了抹脸。

  这几日，他的日子就像过山车一样。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

  他翻开书桌上自己的书籍，看到上面用毛笔备注的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都是他这么多年起早贪黑，夜以继日学习的成果。

  难道没有册子，他就考不中了吗？

  他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甘心。

  他不服气，他不甘心！

  别人再有册子又如何，他始终是天选之子！

  想到这里，他坐下来翻开书册，开始沉浸式复习。

  赵景炎如果知道，他错过了一次重要的买到书册的机会，估计肠子都会悔青。

  估计整个上京，现在只有陈掌柜这里才有册子卖了。

  最开始，陈掌柜没有多重视这个辅导册子。

  结果一天比一天买的人多，第一批册子也就几天时间就售卖一空了。

  第二批来的时候，他本来准备直接摆上去。

  结果来了几个熟识的学子，都是家庭条件很差的。

  这几个学子凑钱买了一份。

  他们告诉陈掌柜，很多人眼红这个册子卖的好，专门去买来卖高价。

  像他们这种贫困家庭的孩子，就是原价都不一定买的起，更何况是高价。

  陈掌柜心疼这些有资格考试却没有钱的学子。

  他更愿意，给这些努力有上进心的人一个机会。

  他将第二批货全部锁了起来，来买的人必须报上学院名字，夫子名讳，以及学子自己的名字住址。

  就为了防止有人买了一本后，又来买，从中赚取差价。

  这种操作，估计沈云锦知道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

  这个陈掌柜是真的为学子好，这种人难得可贵。

  可是对于东家来说，这样的掌柜却不是个合格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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