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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请兵


夏末时节,开至绚烂夺目的最后一批花朵即将告别夏季的时候,江烛染收到了宁王派人送来的请帖,特邀江烛染和沈流烨参加游船宴会。

  据江烛染所知,往年宁王举办的游船宴会,原主并不会参加。因为游船宴会是皇室举办,邀请的都是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及她们的正君,侧君并不能参加。

  因为这个缘故,原主不能带着柳长浣参宴,是以,每年的游船宴会,原主并不参与。

  今年的请帖如期而至,跟请帖一起的,还有宁王的一封信:本次宴会,特邀东宫、礼部尚书等官员及其郎君,望周知。

  宁王这是生怕她错过这次搞事情的机会。

  ……

  游船宴会当天,江烛染和沈流烨乘马车去了望江湖。

  两岸柳堤环抱,种花郎手捧着各色鲜花盆栽,沿着柳堤往湖边走。湖边停了游船三座,每座船分三层,一层礼宴宾客、一层画廊花厅、一层凭栏远眺。

  宁王打扮的光彩夺目,摇着扇子站在正中央游船的第三层,远远地向江烛染招手。

  身后,有人叫住了江烛染,“往年不曾与王爷在此相遇,如今却是巧了。”

  江烛染回头,见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她身边的男子对沈流烨盈盈一拜,沈流烨也回了个礼。

  “原来是孙尚书”,江烛染笑着和孙家妻夫并排而行。

  兵部尚书,皇长女的同僚。

  “往年不曾遇上合适的人选带来参宴,如今遇上了,这宴会是少不了我桓王府的”。

  “王爷雅兴。”

  几人闲聊着往游船走,宁王从船上头下来,“老八,你可让我好等。”

  宁王拽住江烛染的胳膊,生怕人跑了。她凑到江烛染耳边道,“皇姐这次可是特意嘱咐我,让我请你参宴,这宴会年年都是如此,也不知道皇姐这是有了什么兴趣。”

  孙尚书见两位王爷凑在一起说话,也不打搅,先行带着自己的夫郎离开了。

  江烛染并不担心皇帝会搞什么事情,左右不过是借着宴会,试探一下她与东宫或是皇长女的关系,或者是看看各府之间的联系。

  “大概是我很少参加宴会,皇姐想让我多认识人。”江烛染随口说着,目光所及,是泾渭分明的三方。

  太女和皇长女到的极早,如今正对坐着闲聊,表面看上去一派和谐。

  太女身后的长桌旁,坐着沈家妻夫,吏部的几个官员,以及一些翰林官员。

  皇长女身后是清一色的武官。

  以翰林院掌院为代表的几个官员聚在一起,在周围谈论墙上挂着的诗作。

  皇帝自然不可能放任朝廷要员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扎堆聚会,这几个忠于皇帝的老臣出现在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走走走,你带着你夫郎,咱们去前面坐着。”

  六王爷和瑾王没来,江烛染和沈流烨坐在宁王隔壁的桌子上。

  江烛染的斜对面就是太女那一桌,宴会开始前几分钟,一袭浅青色长袍的男子坐到了太女身侧。

  那人视线朝着江烛染这边看过来,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能坐在太女旁边出席宴会的,应该就是沈清元了。

  看面相,沈清元与沈流烨还有着两分相似,但看那通身的举止风度,怎么看怎么怪异。

  无他,沈清元与沈流烨在举止风度上实在相似,都有一种孤傲的感觉,但沈流烨的孤傲更像是无视了他周围的人,而沈清元的孤傲,颇有几分顾影自怜、孤芳自赏的意思。

  “王爷,您怎么盯着那边看起来了?难不成那是个天仙下凡?”

  沈流烨冰凉的手触上江烛染的指尖,言笑晏晏,不知道的以为是在说什么趣事。

  “你且瞧瞧,他与你相似不相似?”

  沈流烨没看沈清元,一双手拿了茶杯茶壶斟茶,“他并非自幼如此,而是沈尚书的意思。”

  沈执月的原话是“沈流烨的礼仪风范都比你强了不少,你是我沈家的嫡子,断然不能落了旁人太多。”当然,这话是沈执月对沈清元说的。

  彼时沈流烨和沈清元被带着去参加某个宴会,他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沈清元因为年纪比他小上一些,再加上贪玩好动,在宴会上反而没得到什么好的声誉。

  也是从那次之后,季鄢怕沈流烨的风头压过沈清元,沈流烨再也不被允许参加一切宴会。而沈清元也若有若无的模仿他,后来给自己模仿出个“雪中仙”的好名声。

  “王爷可知道,有时东施效颦,也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模仿别人的时间长了,也就逐渐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

  沈流烨偶尔会觉得,沈清元这人有些可悲。

  “他即便是仿的神似,却也不及你半分。”别人或许觉得这二人堪比照镜子,但江烛染清楚,沈清元刻意模仿的入骨入皮,但始终没有灵性。

  冷美人虽然冷,但自带了一份神韵,或娇嗔或浅笑,一颦一蹙都是风情。但沈清元,就像仿照鲜花开出的假花一样,美则美已,毫无芳香。

  江烛染接过沈流烨斟好的茶,慢条斯理的细品。

  两人自顾自说着话,斜对面的沈清元一副笑脸笑给了两个始终没给他任何回应的人看,倒也没冷脸,只是凑在太女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朝着江烛染这一桌走过来。

  “臣侍见过桓王,见过哥哥。”

  江烛染没搭理他,自顾自赏花品茶。

  沈流烨没了和江烛染说话时的温和,淡淡道,“你我虽然皆是出自沈家,但毕竟已经嫁人,还是叫我桓王夫吧。”

  “哥哥还是这般冷淡。”

  江烛染挑眉,瞥他一眼,心道这沈清元好大一股茶味儿。

  沈流烨兴许是习惯了沈清元的茶气攻击,仍旧面不改色,“看样子,你嫁人后过得不错,与以前相比,丝毫未变。”

  沈清元当然知道这是沈流烨在嘲讽他,自从太女知道沈家与沈流烨关系并不好后,对他就再也没有过好脸色。原本凭着沈流烨与沈家的关系,太女可以拉拢到桓王,他在东宫的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太女拉拢桓王再无可能,他这个嫁到东宫的沈家嫡子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这次能来参加宴会,还是他求着太女带他出行,才有了这次机会。

  沈流烨还是那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沈清元面上带笑,心里却越发厌恶这个得到桓王的宠爱,过得比他要好的人。

  “方才看到桓王夫的这身衣裳,就觉得十分漂亮,这缎子应该是南锦特有的”,沈清元坐在沈流烨对面,慢慢道“如今桓王夫有桓王疼爱,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了。”

  沈流烨安安静静看着他,江烛染也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问他“像以前一样”是怎么回事。

  他这通话下来,活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王爷就不好奇桓王夫以前的事?”

  “不好奇”

  江烛染估摸着,这朵奇葩小假花大概是来挑拨离间的,应该是看到沈流烨过得好,心里不平衡了。

  沈流烨今日穿的,是去万衣坊那次,江烛染花重金买下的南锦绸缎做的衣裳。这衣裳做工精细,识货的都知道这绸缎的珍贵。

  江烛染懒得和他打太极,看了沈流烨一眼。

  让这个小假花离我远点儿,烦得很。

  沈流烨和她对视,强忍着笑,回头对沈清元道,“你要是喜欢这绸缎,可以找我要一些,王爷上次给我买了许多,我可以给你一些。”

  如今的情况正好和沈流烨在沈府时相反,彼时他还吃不饱穿不暖,沈清元隔三岔五就会穿着新衣服到他面前晃悠一圈。

  而如今,反而轮到他在沈清元面前显摆了。

  忽然间体会到了沈清元的快乐。

  沈清元没能达到让江烛染嫌弃沈流烨的目的,反而被沈流烨嘲讽了一波,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几人说话的空当,舞郎上了台,侍从们端着各色菜式上场。

  宁王道了句“开宴”

  一时歌舞笙箫渐起,沈清元回了自己的座位,沈流烨唇角带了些笑,“敬王爷一杯。”

  江烛染没举杯,反而拿下了他的酒盏,给他换成了茶,“你还是喝茶吧,当心贪杯易醉。”

  沈流烨接过茶盏,“王爷自从我上次醉酒之后,对我饮酒一事便避如蛇蝎。”

  江烛染笑着摇头,“你那醉酒的姿色,还是别让他人瞧见了。”

  “但是王爷可以饮酒,却叫我看着,岂不是不讲道理。”

  “陪你一同饮茶便是”

  宁王过来敬酒的时候,就看见桓王妻夫二人一人端了杯茶。

  “八妹怎么放着好酒不喝,反而喝起茶来了。”

  “我夫郎酒量不佳,我陪他喝茶。”

  江烛染实话实说,却是让沈流烨红了耳根子。

  宁王“……”

  没娶夫郎的人站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宁王敬完了酒,一改之前围着江烛染说话的作风,去找其她尚未娶亲的人聊家常去了。

  酒宴过半,兵部孙尚书带着夫郎前来敬酒。孙家的这位夫郎早些年从过军,是银兰第一个以儿郎身份从军的人,沈流烨的年岁比他小上许多,但两人意外的能聊得来。

  江烛染和兵部尚书放任自家夫郎在一旁聊天,两人对坐在桌边。

  “再过些时日,就到了武试了,王爷也知道,当今武官难当,没几个人愿意干这受累不讨好的差事,我们兵部尚且有些困难,更何况要顾及各将军的利益。”

  银兰这些年少有战事,因此皇帝重文轻武,兵部尚书发愁实在正常。

  江烛染自她从上船起主动来找自己搭话,多少就有了些猜测,不过没想到这兵部尚书是个直肠子,上来就言明了意图。

  兵部尚书这一头白发,怕都是愁出来的。

  如今这些有权有势又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且能够用的,也只有桓王这个纨绔女了。

  “孙尚书想让本王帮你的忙,就不怕本王能力有限,成事不足,反而把事情办的更糟?”

  “王爷说笑了,能选出让皇上首肯的科举监考官,王爷自身也有自己的考量,即便王爷没有,王爷的门客自会相帮。”

  就连身在兵部任职的皇太女都解决不了,看来是逼到绝路了。

  这比江烛染预想的还要早许多。

  孙尚书这般,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或者,是皇长女借机拉拢桓王府。

  但皇长女明显不是急于求成的人,她能在兵部这个被皇帝冷落的地方任职这么久,就足以说明她不想被皇帝猜忌。

  “先说说看,如果本王能够出力,也未尝不可试上一试。”

  “臣恳请王爷,替虎卫军,求五千骑兵。”

  虎卫军,银兰早时的骑兵队,鼎盛时期全队五万多人,个个善战,骑术绝佳。

  如今已经沦落到了要靠人求兵的地步了。

  “如今,虎卫军军饷不足,离退者甚多,几个将军也颇有微词。武官不得重用,骑兵更甚,士兵的补给减少,没几个愿意进军营了。今年的武试,非是老臣不想,而是招不足良兵良将。”

  江烛染也清楚其中难处,但要让皇帝答应拨给一个常年不征战的队伍充足的补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没有充足的补给,原有的队内士兵就会离退,也就没有人参与武试,没人参与武试,各军的士兵人数就只会减少不会增多,皇帝看到士兵的规模缩小,就会觉得不必增加士兵补给。

  长此以往,不仅是骑兵,其他队伍也会陷入死循环。

  皇长女不能插手这事,兵部尚书不敢插手这事,只有看起来比较得皇帝偏袒的桓王最合适。

  江烛染清楚这件事触怒皇帝的可能性有多大。

  “孙尚书,本王虽然不经常参加朝堂议事,但也不是傻子,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本王便是能做也不想做。”

  听出江烛染有答应的意思,孙尚书给江烛染续了杯茶水,“您只管提要求,凡是我兵部能办到的,绝对答应。”

  “本王,要白银万两,黄金千两。除此之外,要孙尚书配合本王。”

  银两数目颇多,但换取桓王为虎卫军求兵的机会,也算值得。

  “老臣,定当悉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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