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完儿子离开，古峰又转身去了老爷子的房间。

  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垂暮老人，古峰只觉得心头一酸，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意识到有人进来，老人侧头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这个不善表达的儿子，思忖片刻后冷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老人精明了一辈子，自然能够觉察出古峰情绪的异样。

  古峰摇了摇头，强装镇定地露出一抹微笑：“没事。”

  “没事？”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眼神凌厉地看着古峰：“没事最好！你要记住，你这辈子不但欠清韵的，还欠阿泽的。我能陪他的日子不多了，以后……”

  古峰牵了牵嘴角，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欣慰：“放心，阿泽已经原谅我了。而且他现在有了小溪，会很幸福的……”

  闻言，老人握在轮椅上的手禁不住又握紧几分，他直愣愣地看着古峰，良久，他心痛地闭了闭眼，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后来，父子俩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这个小屋里看日落……

  回到古公馆，天已经黑透了。

  乔丽萍在警察局里被盘问了整整一天，案情并没有新的进展，问来问去始终是那么几个问题，这让她有了一丝不安。确切地说，这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甚至开始做噩梦，总担心要出什么事儿……

  直到古峰三人面色如常地回来，又看到范玲玲一脸漾笑，她才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太过小心了。可即便如此，乔丽萍还是决定将计划提前，她担心夜长梦多，所以要速战速决！

  于是第三天下午，在范玲玲带罗昊出门去参加聚会的时候，她动手了……

  “你最近怎么都睡在这里？”乔丽萍发现古峰又躺在唐清韵的卧室里，一脸娇嗔地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想在这儿陪陪清韵。”古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声音更是冷得吓人。

  乔丽萍闻言，低头假装无意地看了看手中的水杯，然后笑着走过来坐在古峰床边，握住了古峰的手，撒娇般地埋怨道：“既然感觉日子不多了，这剩下的日子怎么不知道陪陪我呢？”

  “你？你需要我陪吗？”古峰笑了。

  古峰的话让乔丽萍有一秒惊愣，但很快她又把那一丝不安甩在了脑后，跟着笑答：“说得也对，这些年你从来没有陪过我，我早就不需要你陪了。”说着，轻轻地将水杯递到了古峰手中。

  古峰收起了脸上那冷冷的笑意，看着手中的水杯眼眶发酸，哑着嗓子问道：“今天孩子们都不在，我能问你几句实话吗？”

  乔丽萍脸上笑意不减，一如既往地温柔点头：“嗯，你问，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古峰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问道：“当年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秒，两秒，三秒……

  数秒之后，乔丽萍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古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盯到眼睛干涩，盯到眼底憋出眼泪。

  直到乔丽萍笑够了，才听到她的戏谑：“怎么，20多年过去了，还不想认账？”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古峰艰难地坐起身，平视着她厉声道：“我想听真话！”

  “好！”乔丽萍突然就站了起来，收起脸上的笑容，居高临下地说，“既然你想听真话，那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当年咱们什么也没发生！”

  “轰——”空气里，似乎有一块巨石应声落下，惊起的漫天尘土在空气里飞扬、升腾，又缓缓落下……直到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而古峰却如释重负般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做让清韵不开心的事……”

  他就知道他没有背叛清韵，他就知道他除了清韵，不会碰别的女人……

  独自激动了一会儿，古峰稳住了自己情绪，接着又凌厉地追问道：“清韵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一直盯着古峰的乔丽萍，眼神突然有了一秒的闪躲，那强作镇定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慌张：“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古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

  为了让乔丽萍安心，古峰选择了示弱。只见他捧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倚靠在床头，无限留恋地说：“或许是大限将至，人间清醒吧！最近这两天，我总是会想起从前，很多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突然都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乔丽萍目光灼灼地盯着古峰，眼里充满了戒备。

  古峰摇了摇头，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润完喉后笑着说：“我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我就是隐隐怀疑，清韵的死跟你有关系……”

  乔丽萍斜暼了一眼那浅了三分之一的水杯，突然就笑了。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把心一横，坐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好吧，既然你大限将至，那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古峰冷静地笑了：“我只想不带遗憾地离开。我想知道所有你瞒着我做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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