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峰只觉得心疼得不能呼吸，他想起来了，当时她得了抑郁症，而且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如果不能让病人打开心结，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他以为是她跟自己一起生活不幸福，于是忍痛对她说：“要不咱们离婚吧！”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后来她割腕自杀，好在阿泽及时赶了回来……

  “阿韵……阿韵……我爱你！你知道吗？我从来都只爱你一个人……阿韵，你能听到吗？阿韵……”

  古峰心疼到痉挛，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遍一遍小声呢喃着。

  古瀚泽在楼下等了好久，终是不放心，于是，他给蔺雨溪热了一杯牛奶，亲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你先喝点牛奶，累了就去我们房间休息，我上去看看……”

  “嗯，去吧！”蔺雨溪乖巧地点头答应，临了还不忘叮嘱一句，“好好说话，别起冲突！”

  “知道！”古瀚泽忍不住将人又揽在怀中抱了一会儿，这才上楼。

  推开门，古瀚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痛苦到蜷成一团的古峰……

  “爸！”这个许久不曾出口的称呼这一刻因为心疼就这么脱口而出。

  古瀚泽迅速上前将古峰扶了起来，安顿到床上后，立刻掏出手机要叫医生，不料却被古峰一把拽住……

  “别……别走，陪陪……爸爸……”

  古瀚泽闻声愣了一下，认真端详起眼前这个叫“爸爸”的男人，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曾经，他的面庞线条分明，如同刻在石头上的勇者。然而，光阴的流逝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这些痕迹如同岁月的符号，勾勒出他所经历的所有困苦与挣扎。

  当时光的河流悄悄流淌，不知何时，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老了，在儿子的仇恨和冷漠中渐渐老去了……

  此刻，古峰就是一个普通的孤独的老人，需要家人陪伴、子女守候的老人……

  古瀚泽慢慢蹲了下去，握住了古峰的手，闷声道：“爸，你和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峰的泪水再次从紧闭的双眼里倾泻而下，他攥紧了古瀚泽的手，哽咽着说：“爸爸太傻，爸爸伤了自己，伤了你妈妈，也伤了你……我以为躲她远一点是给她空间，我以为对你严苛一点会等来她的示好，现在才知道我错得有多么离谱……”

  古峰就这么断断续续地从第一次见到唐清韵说起，一直说到了乔丽萍……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早早地定好餐厅去接你妈，可是那天你妈竟然又在海边坐了一下午。我知道她又在思念徐航了。我很难过，便一个人去餐厅喝酒。喝醉后，我不想回家，便打车去了公司……”

  听到这里，古瀚泽眉头一紧，继而深邃地看向古峰……

  他记得那一天，那天妈妈一早便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对他说：“阿泽，今天是爸爸妈妈结婚六周年纪念日，晚上出去吃饭就不带着你了。你跟爷爷在家，要乖乖听话！而且，今天妈妈要跟爸爸说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你给妈妈加加油，好不好？”

  可是那天晚上，妈妈没吃晚饭就回来了，脸色很苍白，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就连他削水果时削破了手指都没管……

  难道那天……

  事实跟他预感的一样！

  只见古峰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时，我看到乔丽萍躺在我的身边，正在哭泣。我知道我做错事了！为了弥补，我给她买房子，买奢侈品，买一切她想要的……我只希望她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怕你妈妈知道！”

  “可是，她还是说出去了，而且很快就说出去了，直接说给我妈妈听……”古瀚泽的额头因为怨怒而青筋直冒。

  古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老了，看人越来越不准了。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她，甚至怀疑过你妈妈的死跟她有关……”

  “为什么？”古瀚泽突然严肃起来。

  “因为我给她的只有金钱，没有爱，没有名分。她不止一次地问我，如果没有唐清韵，我会不会娶她……”

  “所以你在妈妈去世之后把她接进古家，是为了查证？”

  “是的！可是我除了发现她的贪婪，没发现别的。我总是一次一次地产生怀疑，又一次一次地否定自己的想法……”

  沉默了几秒，古瀚泽干哑地开口道：“爸，你愿意配合我们演一场戏吗？我想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古峰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然后什么也没问就痛快地答应了。

  二十多年了，这对父子终于在这一刻和解！

  不知何时，蔺雨溪已经走了进来，她慢慢捡起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看着，然后指着一张照片，轻声问：“爸，他就是徐航吗？”

  闻声，父子二人同时转过了头。

  蔺雨溪手中举着的是那张二十岁生日合照，指着的正是那个站在唐清韵右边的儒雅斯文的年轻男人。

  古峰敛下眼睑，低哑地说：“是！”

  如果唐清韵不曾爱过徐航，为什么徐航出海后，她整日坐在海边？说唐清韵对徐航一点爱意都没有，古峰是不信的。

  古瀚泽走到蔺雨溪身边，盯着照片中的人看了又看，突然捏紧了照片，眼神复杂起来……

  蔺雨溪看出了古瀚泽的不对劲，担心地问：“怎么了？”

  古瀚泽抿着唇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记忆中，妈妈确实喜欢坐在海边发呆，而且每次看向大海都是那么温柔恬静，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徐航！

  ——徐！

  原来是他！

  思考了很久很久以后，他转身郑重地对古峰说：“爸，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

  是的，他相信他的妈妈！

  再次走进这个充满怀旧色彩的小酒吧，古瀚泽只觉得心情沉重了许多，而身后的古峰一踏入这个小小的酒吧，就开始心跳加快，他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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