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哥哥晚上没回来吃饭，但有另外一个哥哥回来了。

  这个哥哥比那个哥哥高很多，长得也漂亮，也不像那个哥哥那样凶巴巴的。

  但这个哥哥也不怎么搭理他。

  不对，是这个哥哥不爱搭理任何人，谁问他什么，他就会回答两句。

  而且，这个哥哥不管爸爸叫爸爸，也不管那个爸爸说的新妈妈叫妈妈，只叫“阿姨”。

  他也没管那个人叫妈妈，她没有妈妈漂亮。

  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叫，那是个没礼貌的小孩子，就跟着大哥哥叫“阿姨”。

  吃过饭，哥哥还没回来，柴小何有点儿着急，问：“爸爸，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等下就回来了。”柴成说，又摸了摸柴小何的脑袋。“怎么，想跟哥哥玩了？”

  柴小何点点头，又摇摇头：“哥哥讨厌我，不会跟我玩的。”

  “他不讨厌你。”柴成说。“他是你哥哥，怎么会讨厌你，他一定会跟你玩的。”

  但柴小何没等到哥哥跟他玩。

  因为哥哥一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

  他都从幼儿园回来了，哥哥还是没有回家。

  家里人都出去找哥哥了，但大哥哥没去。

  大哥哥晚上也没有回家，不过爸爸和阿姨都不着急，说大哥哥读书比较忙，在学校住，只有周日才会回来。

  柴小何知道，昨天就是周日，前天也是。

  因为他不用上幼儿园。

  家里人都出去找哥哥了，只有一个他不认识的阿姨陪着他。

  爸爸让他叫她“张阿姨”。

  张阿姨根本不跟他玩，也不跟他说话，吃饭的时候，还用筷子打他的手，说他不乖，才把他哥哥气跑了。

  他很委屈，觉得自己已经很乖很乖了。

  他委屈，却不敢哭。他怕他一哭，张阿姨也跑了。

  那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天黑了，他害怕。

  后来他困了，就自己爬上楼，自己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没敢关灯。

  爸爸、阿姨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

  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看到哥哥了。

  他很开心，哥哥回来了。

  虽然哥哥凶巴巴的，也不跟他玩，但哥哥不回家，爸爸会很着急。

  “哥哥，你回来啦！”柴小何不敢大声，只是小小声地跟哥哥说话。

  他以为哥哥听不到，但哥哥听到了，还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说：“好好吃你的饭，少管闲事。”

  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柴小何渐渐熟悉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可是他还是不开心。

  因为做饭的张阿姨和打扫卫生的桂姨，只有在爸爸和阿姨在家的时候，才对他好一点儿。

  但他放学很早，爸爸和阿姨还都没回来。

  哥哥也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这个时候，两个人就会当着他的面，大声谈论他妈妈，说一些很难听的话，还说他是“小三儿的儿子”。

  他不知道“小三儿”是什么，但他知道不是好话。

  而且，她们两个还会掐他的腿，掐他的胳膊，掐他的手。

  很疼，可是他不敢哭，也不敢告诉别人。

  因为两位阿姨说，是哥哥的妈妈让她们这么做的，如果他告诉别人，他就会被赶出去。

  他都没有妈妈了，他不能没有爸爸。

  这天，张阿姨和桂姨又在笑话他，正好哥哥回来了。

  两个阿姨见到哥哥，都闭了嘴，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了起来。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柴大伟从洗手间出来，站到两个阿姨身后。

  张阿姨立刻不吭声了，回了厨房。

  桂姨笑眯眯：“大伟，我们在说你那个弟弟。小三儿生的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知道了。”柴大伟点点头。

  柴小何看着柴大伟向他走过来，往沙发里边缩了缩。

  这些天，哥哥都是不怎么搭理他，但也没对他特别凶，也没把他赶出去站着。

  现在，不会听了两个阿姨的话，又要让他出去站着了吧！

  “过来！”柴大伟没好气地看着柴小何。“躲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柴小何抿着嘴唇，已经躲到最里边去了。

  “我说过来。”柴大伟更不耐烦了。“你没听见？”

  “哥哥。”柴小何小声地开口。“我听话，你别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柴大伟怒了。“你可别乱说，好像我欺负你……”

  柴大伟没说完，而是一把拉过柴小何，看着他肉肉的小手和手腕上可疑的青的紫的颜色。

  “怎么弄的？”柴大伟问。

  柴小何摇摇头。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柴大伟问。

  柴小何又摇摇头。

  “你是哑巴吗？”柴大伟的脸沉下来。

  “没有，学校没人欺负我。”柴小何赶紧说。

  “那是家里有人欺负你了？”柴大伟问。

  柴小何没吭声。

  柴大伟也没说话。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着，大哥哥回来了，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就上楼了。

  但只一会儿，大哥哥就下来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林申问，脸上没有笑容，但语气很温和。

  “我们在玩。”柴小何乖乖回答。

  柴大伟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申也看到了柴小何的手，皱眉拉过来，低头仔细看着。

  “怎么弄的？”林申轻声问。

  柴小何摇摇头，没说话。

  “我知道。”柴大伟开口，看着柴小何。“你去把我的水杯拿过来，我就帮你报仇。”

  柴小何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那边餐桌旁，踮着脚，把柴大伟的水杯捧在手里，迈着小短腿儿，跑了过来。

  “哥哥，给。”柴小何把杯子递给柴大伟。

  柴大伟接过水杯，一杯水直接泼到柴小何脸上。

  “你干什么？”林申赶紧把柴小何拉过来，看着柴大伟，又抽出纸巾，帮柴小何擦脸。

  “他就是个笨蛋。”柴大伟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说。“被人欺负了，连哭都不会哭。”

  林申没搭理柴大伟，牵着柴小何的手，上楼去洗脸换衣服。

  柴小何抽抽搭搭地跟着林申上楼。

  心里委屈的不行。

  谁说他不会哭的，他现在不就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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