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杜医生。

  他和另外一位负责人苗医生一样，都是国立上海医学院的大三学生。

  这里的护士就比较杂了，有医学院的学弟学妹，也有其他几个护士学校的学生。

  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像苏白他们一样，看到这里有救护站自愿参加进来的。

  几天前上组织好一起上前线时，只有他和苗医生两个大三生带着五六个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现在这个院子里的护士已经有20多名了。

  “只有两个医生，我们太缺医生了！”杜医生知道苏白能做手术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苏白不由地在心里发笑，两个大三的学生也敢称自己为医生？

  这份热情是绝对值得尊重的。

  见这位伤兵取出了弹片，一旁不足两米远的一位伤兵也朝这边喊大夫了，苏白几人来到这位伤兵身边看了一下，也是中了弹片。

  这位杜医生一边看着苏白和万绮丽操作，一边聊起他们这支救护队来。

  原来，战事一开，上海医学院就组织了多支救护队奔赴前线了，他和苗医生也报了名，但没人家没要他们，教师们要的都是大四的学生。

  没办法，二人只好自行组织了一支小队伍，来到这里发现圣玛丽小学不错，离前线不算远也不算近，非常适合。

  据杜医生估计，像圣玛丽小学这样的救护点大大小小数以百计，官方组织的有几十个，更多的是各学校、医院和个人自发组织的救护队和急救队。

  他们这一支救护队由于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既没有国府方面的统一物资调配，也没有企业家和社会组织的支持，药品极度匮乏，所用的酒精等消毒用品都是回医学院实验室偷出来的。

  现在，实验室里也没有了，还好，他们贴出告示征集药品，不断有热心市民送来，但量都很小，完全不够用。

  苏白不忍心打压他们的热情，万绮丽却一点也没客气：“连药也没有你们怎么救护伤员？物理止血？”

  杜医生不好意思地说，目前也只能这样，好在昨天市府的官员将各个救护点检查登记后，承诺要配发些消毒药品下来。

  还将圣玛丽医护队定为了三级，明天就来给这个院子挂牌了。

  苏白听了杜医生的讲述后觉得市府这样的安排有一定的合理性，将各类医护队分为三级，方便管理，也方便救治伤兵。

  一级是能做一般外科手术的，基本上就是战地医院级别了。

  二级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手术，譬如为轻伤员取出子弹和弹片，小伤口的缝合。

  三级基本上就是以护理为主了，能处理一些子弹和弹片擦伤，跌伤之类的轻微伤，送到这里的伤兵大多稍事歇息两天就能重返战场。

  在各医护站挂起分级的牌子，就不用那些往前线救援抬着伤兵下来的人乱跑了。

  许天意却说这是官僚们拍脑门想出来的主意，下一步战事一扩大准得乱，随着战线的前移或后撤，各类救护队不可能总待在一个位置。

  这些救护队并不是医院，是除了卫生兵外最接近前线的医护人员，基本上算是第一线了。

  如果进攻有利，战线往前推的话，这些救护队中就必然有一部分需要跟着往前推，如果战事不利的话就不用说了，都得往后方跑。

  看着万绮丽熟练的手法，杜医生在一旁叹了起来：“你们到底是哪家医院的？”

  “别问！”万绮丽一边怼人式地回答，一边为缝合做准备了。

  “你们的药，还能搞到吗？”

  “这都是些什么药啊？”

  “能接近磺胺的效果吗？”

  杜医生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此时的苏白和万绮丽已经完成了那位伤员的手术，看着满院的伤兵有点犯愁了，自己三人带了这三个急救箱里器械就一多半的位置，本想着今天先来探个路，回去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没想到一上来就有的事可干。

  苏白突然间想明白了，自己差点走到岔路上去，自己到前线是为了给盘尼西林和红霉素正名的，这么做是为了能尽快地生产出更多的药品，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抗战还有八年的时间，能大规模生产药品远比自己做一个二三流医生意义重大得多。

  就算自己把家里那几位也全带上前线来，24不睡觉也救不了多少伤兵。

  如果自己的药能满足抗日将士所需的话，那……能拯救的就不是几百几千的伤兵了，至少也是数以百万计的。

  上学时就听老师讲过，在某种程度上，盘尼西林的出现加快了反法西斯斗争胜利的进程，因为有了盘尼西林后，部队因伤减员的数量几何式地减少。

  苏白咬了咬牙，自己必须狠下心来，药是第一位而且也是最急需办的事，在能保证尽量扩大药物影响的前提下，腾出手来救治伤员，而不是一头扎到伤兵堆里做一名战地医生。

  可以让万绮丽和紫嫣全身心投入到救治伤兵中去，自己以这个救护站为基地，再试着联系一下其它的救护站，特别是那些被定为一级和二级的救护站。

  这时，另一位垃圾人苗医生也跑过来了，同样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你们……”他指了指苏白几人：“新来的？欢迎加入！”

  有点领导的架势。

  “他们……”杜医生对他说：“有药。”

  “是吗，那太好了，有什么药拿出来，那边刚好有一个需要做手术的！”苗医生。

  万绮丽又开口怼人了：“这里的好多人都需要做手术，你说的那个是伤比较轻，适合你俩这个水平做吧？”

  苏白看了看万绮丽，这嘴真毒，但说得似乎没错，需要做手术的人多了，这位苗医生却说那边刚好有一个，大三的医学院学生实习的次数应该不多，先捡简单的做是对的，这也是对伤兵负责任的态度。

  如果让许天意来说那就简单了，到了战场上可没这些规矩，一个有经验的兽医就是好大夫了，只要胆子够大能下得去手，紧急情况下普通士兵都得当医生用。

  “我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药，除了酒精我都没见过。”杜医生捡起许天意刚才用完的一个盘尼西林空瓶交给苗医生：“你见过没？”

  “皮，皮尼西灵？”苗医生转动一下药瓶，费劲地把标签上的英文拼读了出来。

  “是盘尼西林。”苏白告诉了他正确的发音。

  苗医生问出了与杜医生同样的问题：“这药怎么样，能不能部分代替磺胺药？”

  苏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缓缓地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和你们商量一件事，从明天开始，由我来接管圣玛丽医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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