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万掌柜，苏白必须得有什么说什么了，在上海，自己能靠得住的人只有他，哪怕他会把自己带进坑里，那也得先跳进去再想爬出来的办法。

  听完苏白所说后，万掌柜沉思了片刻后对苏白说，他儿子万家启绝对没问题，值得相信，他愿意拿脑袋替儿子担保。

  至于苏白发现的那些破绽，万掌柜也认为有蹊跷，但他与儿子万家启说的一样，军统神通广大，他们能办到一些咱们想象不到的事。

  “蓝小姐，咱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这个姓罗的了。”万掌柜很认真地看着苏白说。

  他认为苏白倒不用像这几天一样窝在家里，索性出来走走，不管是被军统盯上还是被日本特务盯上，药没到手之前，他们都不会对苏白下毒手。

  更何况，这里是法租界，不到必须行动时，他们也不会轻易下手，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天下，万一被巡捕房抓住，是会有麻烦的。

  尽管万掌柜这么说，但苏白还是放不下疑心，知道自己假名蓝洁如的，只有打过交道的几个上海本地供货商，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外国人居多。

  再有就是万绮丽联系卫生署时的几个环节人物，也包括王树安。

  龙兴那边，孔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假名，连周北望也不知道，毕玉明怎么会知道？

  如果真像罗品章所说，上海站的站长是受了毕玉明之托，从毕玉明口中得知了蓝洁如这个名字的话，那毕玉明知道自己假名的渠道只能是自己身边的人。

  紫嫣、万绮丽、许天意、万家父子。

  问题是，这几人中只有紫嫣与毕玉明见过面，但连话都没说过，另外几人和毕玉明完全扯不上关系。

  越想，就越想不通，脑子也越来越乱。

  索性不去想了，苏白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按与罗品章约好的，明天上午十点给他拿样品，但这个样品……得搞出点花样来。

  她让紫嫣明早到了法华药厂后，去安乃近的生产车间取一些安乃近粉，灌装进盘尼西林的瓶子里，两支就可以。

  “你要给他们假药，这行吗？”紫嫣质疑道。

  “行！”苏白很肯定地认为，如果这个罗品章真是受毕玉明所托来替自己疏通卫生署关系的，他拿到药品后会交给上海站的站长，一定能把样品送到卫生署。

  卫生署自然不会听他两片嘴唇就信了他，拿到样品后可能会组织人对样品进行分析，也许还会在小白鼠身上做实验，不管用哪种方法，只要验到这个药的效果不是那么神奇，就一定会把消息反馈回来，甚至会责怪这位站长。

  站长就会派罗品章来找自己，不管是怪怨自己夸大药效也好，或是前来通知卫生署的分析鉴定结果也罢，说明他们真的把药送进了卫生署。

  到那时，自己再把真的盘尼西林拿给他。

  紫嫣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但这样一来一回又要不少天。

  “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乎这一两天吗？”苏白让紫嫣从明天开始，扩大盘尼西林的生产。

  之前是从发酵到最后封装完成一批后再开始下一批，从明天开始，每隔七八天就开始下一批菌种的发酵。

  这样的话，每隔七八天就能产出一批盘尼西林来，八件。

  龙兴那边是每五天发酵一批，苏白之所以多间隔了几天，是因为这里的人手太少，怕忙不过来。

  药厂的工人不少，但她没打算让他们接触盘尼西林的生产。

  接手药厂并投产后，药厂在表面上一直是由万掌柜在打理，与药厂的技术员和各环节负责人之间也是万掌柜在交流，苏白与他们基本上不来往，连这些主要人员的名字都没记全。

  ……

  只是一个拿样品的小事，苏白没有在新院守着，紫嫣从药厂拿回来两支装了安乃近但没贴标签的假盘尼西林回来后，由她来和罗品章的人交接，苏白来到了旧院，让万家启给万绮丽发报，问她许天意的船票订到没有。

  得到的回复是，许天意已经订好了6日晚上青岛到上海的船票，7月7日上午到上海。

  苏白松了一口气，有一件还算顺利的事，真不容易啊。

  万家启把电台收好，给苏白沏了一杯茶：“蓝小姐，父亲昨晚从你那里回来后，和我谈了很长时间，你放心，我们万家从没出过一个卖主求荣的人，请你相信我。”

  “你父亲对你说什么了？”苏白对万掌柜这么做就有点看法了，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父子呢？

  万家启说，父亲其实也没对他说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给他讲万家祖上的一些往事，借此来提醒他，蓝小姐从事的是一件天大的事业，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明白把嘴管好，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该说不该说的一律不说。

  如果万掌柜真是这么说的，那苏白就真的放心了。

  万家启一点也不比他妹妹万绮丽笨，他猜到苏白因军统的人找上门一事对他有所怀疑，他也解释不清，只能拿万家的家人在苏白面前发誓了。

  发了这么毒的誓，苏白也只能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了。

  万家启还说，他不敢保证蓝小姐的事就一定不会从他和万家其他人口中泄露出些信息去，但他请苏白相信，如果当真发生了，那也一定是不小心或是发生了某种意外，他们全家绝不会主动出卖苏白，多大的利益诱惑都不会。

  他这一句画蛇添足般的表白，反倒让苏白觉得，他所说的不小心或意外一定会发生。

  刚想到这里，意外就来了。

  苏白的茶水只喝了一半，万掌柜就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蓝小姐，大事不好，日本人知道了法华药厂是咱们的！”

  苏白站起身来：“这是迟早的事，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万掌柜还没说话呢，苏白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脑袋出现在了窗户外面，正探着头往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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