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珠宝晚宴（上）

  望潮度假村，宴会厅。

  晚宴灯光从幽紫变成深绿，绿色中还夹杂着点黄。

  穿着燕尾服的钢琴演奏者，宽大修长的手在黑白琴键上优雅地起舞。

  明星戴着珠宝，穿梭在餐桌之间。

  酒杯相碰的声音不断响起。

  苏沉商站在桌边，再次与前来打招呼的明星碰杯。

  女明星稍微寒暄了几句，微笑着转身离开。

  黎安霄被程炤送回来，脸上还挂着些许红晕，耳垂也变成粉红色。

  程炤从黎家管家手里接过西装外套，给黎安霄披上，“我走咯，姐姐。”

  黎安霄双手扇着脸颊降温，“快走。”

  程炤双手插兜，哼着歌曲离开。

  有明星路过时，他还与他们点头示意，明显心情很好。

  苏沉商将香槟杯放回桌面，压下裙摆坐回椅子上，“交代！你碰到曜辰哥了？”

  黎安霄将椅子往苏沉商那边挪了挪，“嗯。”

  苏沉商眼神朝尹曜辰那边瞥了一眼，“你没乱说什么吧？”

  尹曜辰正背朝这边，手里握着香槟杯，正与前来问候的明星碰杯。

  黎安霄拿起水杯，“没有。”

  苏沉商侧过身，瞧着黎安霄的目光质疑，“你觉得我信吗？”

  黎安霄侧过身，直面苏沉商的视线，“真的没有，不过，尹曜辰问我，你是不是放了他自行车的气。”

  “嗯？！你还说没有？”

  苏沉商大惊失色，瞬间坐直身体，食指指着黎安霄。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是我放的，我暑假天天去保安大叔那里刷脸，还送给他们两条利群，我才知道摄像头坏了。”

  黎安霄将苏沉商的食指掰回去，小声地说：“你脑子都用在学习上了吗？尹曜辰也可以去保安面前刷脸，他比我们早入学一年。”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苏沉商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转回身子坐正，手指不断地扣着白色棉质桌布。

  裸色甲面上贴着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但她觉得并不好看，甚至还有点刺眼。

  计划第一步失败，苏沉商内心沮丧。

  她低着头，紧张地舔了舔唇瓣。

  “他除了说放气，其他的还问了什么吗？”

  “没有，他只问了放气。”

  黎安霄站起身，向背对T台站着的男明星伸手打招呼，“你好。”

  得到黎安霄的回答，苏沉商连忙收敛起脸上失落地表情。

  她跟着站起身，面带微笑，伸手致意，“你好。”

  男明星没有理会两人，只是不满地拉过助理的手，拍打着坐垫，仿佛米色皮质坐垫上满是灰尘。

  苏沉商收回手，看向桌后的侍应生，“我需要热毛巾，谢谢。”

  黎安霄坐下，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手掌，侧过头低语，“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别人嘱咐我的事我不能多说。”

  男明星朝两人瞟了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扭捏着坐下。

  背对T台坐下的男明星，身着黑色天鹅绒西装外套，青果领的设计，让胸膛偏小麦色的肌肤微微露出。

  衣领中间，项链形状似云又似海浪。

  助理弯腰向两人赔笑，麻利的从包内拿出气垫递给男明星。

  两人微笑着向助理点头，表示她们并不在意，随后，继续说起悄悄话。

  黎安霄用手遮住嘴，“但是，据我推测，下周二你去车棚涂车，告白成功率是100%”

  苏沉商惊讶地睁大眼睛，转头看向黎安霄。

  黎安霄嘴里咬牙哼哼，“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推测。”

  苏沉商睁大眼睛，双手拉着黎安霄的手臂摇动，眼底是满满的祈求。

  “真的？会成功吗？！他他他...”苏沉商眼神询问。

  黎安霄笑着把苏沉商的手掰下，眼神示意她朝尹曜辰的方向看。

  苏沉商忙不迭转身看去。

  幽暗灯光下，少年梳着背头，眼眸含笑，手握杯脚，向这边举杯示意。

  “好看！背头！我喜欢！”苏沉商内心狂喜。

  少年嘴角刚勾起笑意就被苏承彦挡住。

  苏沉商收回视线，将毛巾放回侍应生的托盘内，小声地说：“你说的哦，周二履行你的职责。”

  黎安霄轻点头，“嗯。”

  “咳嗯——”一声清嗓。

  男明星高傲地抬起头，粉扑按压在下颌线两侧。

  “我堂堂C·G品牌的滑过去代言人，竟然不配坐徐太她们那桌。”

  男明星用眼神瞟向两人，刚才还在按压的粉扑停在下巴处。

  “小金，你说搞不搞笑，刘慧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把我打发来照顾几个未成年小女孩。”

  助理小金弯下身，抚摸着男明星的背，进行安抚，“杨哥，刘姐这么做肯定是为你好，你别生气，就当吃顿饭，吃完就可以去徐太那边。”

  黑色粉扑尖沾着粉底液，男明星不爽地“啧”了一声。

  停在下巴处的手将粉扑放回气垫内，他转过头怒瞪小金，“我给你发工资还是刘慧心给你发工资？这么向着她？”

  “当然是杨哥，一年这么多大爆剧才养活一整个工作室的人。”

  小金讨好地笑着，急忙跑到男明星身后，双手成拳，轻捶他的肩膀。

  男明星瞥了一眼小金谄媚的模样，随即转过身，扭动两下身躯，舒服地倚靠在椅背上。

  他抬起拿着金边黑面气垫的手臂，透过气垫内置的镜子，开始欣赏起自己帅气的面庞。

  小金向两人连连点头赔笑，手不敢停下，继续轻捶。

  手部皮肤和丝绒面料发出摩擦声。

  “不过，杨哥，师傅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金将嘴附在男明星耳边，目光斜看向还有没有人落座的位置。

  “说不定，这几位小姐的购买力比徐太还高呢？这里是内场最佳的观赏位，据说，普理查德先生特意邀请了几位世家小姐和少爷来玩。”

  “我刚看到前面那桌名牌，好像是江总他们的位置，杨哥。”

  男明星用力合上手中气垫，目光看向正在玩手机的两人，表情略微有些讥讽，“放屁，徐太都不能坐内场，几个小屁孩还能了？”

  “杨哥。”小金出声提醒。

  男明星立马没了气势，伸手重新打开气垫，取出里面的粉扑又开始按压下颌线。

  “不说了，被气得痘痘又要冒出来，给我唇膏。”男明星向已经放下手机的苏沉商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向小金讨要化妆品。

  小金低头，双手急忙在背包里翻找。

  听到男明星和助理的完整对话，苏沉商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转身，向王念招手示意她上前。

  苏沉商低声询问：“王念小姐，他是谁？”

  王念在两人之间半弯腰，开始介绍起对面坐着的男明星。

  “他是C·G品牌华国区的代言人，杨乔，之前出演过新红楼梦和热门旅行综艺《少年的初次旅行》，这次是负责为大家展示星云系列的其中一款项链。”

  “谢谢。”苏沉商向王念表示感谢。

  王念后退几步，离开两人之间，继续将身形隐藏回黑暗之中。

  侧边舞台上，钢琴演奏者结束表演，起身向台下众人鞠躬致意。

  小提琴演奏者穿着黑色长裙，缓步登上舞台。

  离晚宴开场还有十五分钟。

  宁黎被阚明行抓住，一边挣扎着一边被阚明行送回来。

  阚明行将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宁黎肩膀上。

  宁黎赌气地脱下西服外套，甩在他怀中。

  阚明行身穿钴蓝色衬衫和深蓝色西裤，千鸟格马甲随着他接住外套的动作微动。

  “我！”宁黎嘴上下开合，还是没能说出后半句话。

  鱼尾裙也限制住她的动作。

  宁黎手臂伸直，指着离开的方向。

  阚明行也不气恼，笑着捏了捏她的掌心，潇洒地穿上外套离开。

  宁黎回到座位上，接过侍应生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下，然后抱起手臂开始生闷气。

  玻璃杯被放回座位上时，宁黎才发现对面坐着一位男士。

  宁黎重新扬起微笑，起身对着杨乔伸出手，“你好。”

  “切，我去趟洗手间。”杨乔挥开宁黎的手，站起身离开座位。

  小金点头哈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停在空中几秒，宁黎闭着眼收回手，“王念小姐，我需要热毛巾。”

  侍应生将装有热毛巾的毛巾碟递上。

  洁白碟子放到宁黎左手边。

  宁黎压着裙摆坐下问：“他是谁？”

  “C·G的华国区代言人，杨乔。”

  没了杨乔遮挡，苏沉商能完美地看到对面尹曜辰的侧脸。

  少年侧对这边，双唇开合，正在与人交谈。

  苏沉商内心，“背头可太帅了，成功之后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亲。”

  “就是我之前在群里跟你们吐槽的那个，自己为了采访好看去河对面，不愿走回公寓的流量明星。”

  宁黎用热毛巾擦着手，“噢，是他。”

  黎安霄凑过来小声说：“看手机，最新PDF。”

  苏沉商举起手机，趁着黄色灯光照到尹曜辰身上时，偷偷拍下照片。

  尹曜辰仿佛有感应。

  他放酒杯的动作微顿，头也微微抬起，目光瞧向这边的一瞬间，嘴角也露出微笑。

  苏沉商慌忙低头，手指点开聊天软件中的PDF文件，“你和阚明行怎么了？”

  “骗子！”宁黎看了一眼PDF，便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黎安霄凑过来，“嗯？这是你俩的新情趣？”

  “不是，他就是一个骗子！”

  “你和你的黏人跟班吵架了？”

  “没有。”宁黎生气地瞪着正在和人交际的阚明行，“我决定和他划清界限。”

  苏沉商放下手机，手肘靠着桌面边角，目光看向宁黎，“不对啊，阚明行不是去星条旗读书吗？”

  红色甲面在玻璃杯前轻点，示意侍应生前来加水。

  宁黎咬着牙说：“这就是他骗我的点，他告诉我不会在国内读高中，阚家安排他去国外。”

  桌面上，玻璃杯被添加入气泡水。

  微小气泡从液体中间不断冒出。

  宁黎微笑着向侍应生点头，继续说：“谢谢，初三毕业礼那天他抱着我哭的要死要活。”

  “啊？原来他那天红眼不是被文光哥打的？”

  “云霄，他早就挨过了。”

  “挨过打了？什么时候？”

  “就是初一那年，程炤出国之后。”

  “哦——，那为什么他还会在国内？”

  黎安霄对此更好奇，PDF文件也不看了，身子往宁黎方向凑得更多。

  宁黎用手指戳着牛排刀的刀柄，金色刀身微微向一边翘起，“我怎么知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转回元易高中部的第一天我可开心了，刚踏进教室就看见那混蛋坐在教室里，穿着校服，开心地向我招手。”

  “下午放学后，还！”

  一提到那天下午，宁黎就格外生气，抱臂怒瞪向对面的阚明行。

  苏沉商单手撑着头，好奇地问：“还什么？”

  宁黎右手捂着后槽牙说：“还撞我的牙，可疼了。”

  黎安霄接过管家递来的外套，边披在自己身上边感叹：“哇，你俩都发展到肢体互搏了？”

  苏沉商也披着外套，“你的跟班竟然会伤害你。”

  “什么啊！”

  宁黎听着两人的话，明白两人想的方向有点不对。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确认周边没有宁文光的身影后才敢坐下，招呼两人往自己这边凑。

  两人挪动身子，努力往宁黎身边靠近。

  三人的脑袋紧紧地凑在一起，从对面视角看过来，仿佛正在密谋一件重要的事情。

  宁黎低声说：“那天下午放学，直接堵我，然后我们俩就磕到门牙。”

  两人同时说：“哇哦。”

  没有获得有用的情报，两人失望地离开宁黎身边。

  苏沉商边抠桌布边问：“那你这次在哪里被他抓到的？”

  宁黎向管家伸手，接过外套后，将黑色外套披在身上，“房间门口，我跟他没完！”

  离晚宴开场还剩十分钟。

  灯光从黄绿变成橙红色。

  桌面上，水晶烛台上的蜡烛被点燃。

  苏相和被宁文光牵着手送回来。

  她身上披着浅卡其色的西服外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还流露出生气的情绪。

  苏相和将外套从身上拿下来递给宁文光，“阿光，你...算了。”

  宁文光从温理年手中接过外套，“元和，披好，空调开的足，后背会凉。”

  黑色西服外套被放在椅背上。

  苏相和转动宁文光的身子，手推在他的后背，“我现在被你的回答气的很热。”

  宁文光手中拿着外套，目光看向背后的苏相和，“元和，我...”

  “我真的...宁文光，你...我，算了。”

  苏相和将宁文光往前推了几步，手伸到他的眼前，直直指着离开的方向。

  “下周六，家里见。”

  宁文光转身的动作微顿，耳畔传来苏相和下周见的话语，他的表情在瞬间从落寞变回开心。

  “下周六，家里见，元和？”宁文光追问。

  苏相和点头示意，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黑色西服外套被拿起，披在苏相和身上。

  苏相和压着裙摆坐下，臀部刚沾到坐垫，宁黎就凑过身来。

  宁黎好奇地问：“元和姐，我哥和你道歉了？”

  “差不多，他跟我道歉并解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苏相和心说还不如不道歉。

  侍应生端着气泡水走过来，为苏相和面前的玻璃杯中添加了一些。

  苏相和微笑着说：“谢谢，我刚和他和好，下一秒他问我，金云真的很帅吗？”

  听到苏相和的话，四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恰巧小提琴正在演奏《幽默曲》。

  宁黎咳嗽两声，缓解尴尬气氛，“我哥脑子不好，元和姐，你就稍微原谅他一下？”

  苏相和轻叹，一手握着玻璃杯，一手扶着额角，并未注意到身旁路过的人影，“我怀疑花都抢劫的人把他的脑子都给抢走了。”

  “上一次他这么一本正经地问我，还是在初一暑假，他问我真田和他比谁更严肃。”

  玻璃杯中的气泡水，随着苏相和的晃动而吐出气体。

  噗嗤，苏沉商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说：“姐，我们要不要换一个？”

  黎安霄也笑着附和道：“相和姐，宁文光确实可以作为B计划。”

  “不行！”

  宁黎抱着苏相和，打断两人。

  “元和姐已经是我嫂子了！”

  宁黎拉过苏相和的手，着急地说：“相信我，元和姐，下周，我一定把我哥的脑子掏出来洗一洗，拾掇拾掇，再塞回去，周六你们见面一定是一个全新的宁文光，嗯！”

  苏相和被三人的言语逗得笑了起来，杏眼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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