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之后，程珞到了陆家。

  陆明川终究没能去成公司，便回了书房。

  老太太一直坐在一楼，跟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程珞，李淑欣蹲在一旁给老太太捶着腿。

  见到程珞来了，老太太招呼她过来，轻轻拉起她的手，做了一番嘱托。程珞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赶快说先看看肉包。

  老太太赶紧让李淑欣把程珞带到二楼。上楼的时候，李淑欣轻柔地跟程珞再三道谢又道歉的。

  程珞便安慰她没事。

  肉包正在二楼画室窗前，托着腮帮子画油画。

  “这么抽象。要当世界名画家吗？”程珞走到肉包面前，笑着说道。

  “嗯？”小肉包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可是他人太小，小脑袋和小身子一同转了过来，“是你啊！哼！”小肉包叫了一声，又把身子转回去，好像在生气。

  “洗手间在哪里，我想洗洗手哎，好不好？”程珞问道。

  “哼！”小肉包哼道，就是不转身。

  “哦，这里没有洗手间！”程珞道。

  “有！”小肉包立刻澄清。

  “在哪里？”程珞道。

  “不告诉你！”肉包转过身嘟着嘴。

  “那就是没有。”程珞淡定道。

  “有！”肉包气呼呼地跳下椅子，指了指一边，“就是有！”

  “那我去洗洗手再回来。谢谢啦。”程珞朝小肉包刚才指的方向走过去。

  “不准去！这是我家的！哼！”小肉包迈着小短腿急忙跑到程珞前面拦住去路。

  “可是不洗手，手上有细菌，那我要摸你脸了？”程珞举起手。

  “呃……不！”小肉包赶紧躲开。

  程珞便笑着走到洗手间把手仔细洗了两遍，出来看到小肉包小大人模样地抱着双臂噘着嘴，感觉有点好笑。她问向已经上楼来并站在一旁的老太太：“我可以带他去超市吗？”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何妈立刻下楼去安排人员和车辆了。

  程珞便和小肉包说道：“我去超市，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买点什么吃的玩的？”

  小肉包嘟着嘴歪着头不看程珞。

  “你有喜欢的超市吗？能帮助我一下吗？”

  “那里、那里、那里！”小肉包一顿手指乱指。

  “都有什么好吃的菜菜，你帮我一起去一下看看好不好，拜托拜托啦。”程珞做拜托状的手势。

  “哼！”

  “你去问问你太奶奶同不同意，好不好？她答应了我们就出去。”程珞指着老太太的方向。

  “哼！”

  “你可以帮我吗？今天我在这里做菜哦。”

  “……太奶奶，她要、出去，我一起，好吗？她、要、我帮忙！”小肉包迈着小短腿跑到老太太身边，抱住老太太的腿。

  “可以啊，帮助别人是在做好事，那太奶奶送你过去。“老太太摸摸小肉包的头，”太奶奶一起好吗？”

  “嗯！好！”小肉包重重点了下头，露出开心的笑。

  老太太随之也笑了，并看了程珞一眼。

  程珞伸手去拿自己的包，避开了与老太太的目光接触。她不喜欢别人眼里的探究甚至审视，这种不喜欢和排斥已经可以上升到厌恶这一级。

  小肉包蹬蹬蹬跑到楼上，又蹬蹬蹬跑下来：“爸爸说我可以去，走。”

  程珞下楼的时候，陆明川才走了出来，斜靠在墙上。程珞走在最后，好像感应到有人，侧回头看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程珞迅速回过头，继续下楼走了。陆明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多久又返回书房去了。

  去超市的途中，老太太和肉包、刘妈坐在了一辆车，程珞与李淑欣、朴姐在另一辆。因为朴姐在，李淑欣与程珞之间基本没什么交流，就是李淑欣问了下程珞准备做什么菜。

  还真是TP广场的超市，程珞暗暗叹了口气，TP广场是东部着名的顶奢场所，里面的超市号称全市、不，应该是全省最贵的超市。她之前就来过一次，还是为了一个甜品用的进口材料来的，烘焙课的老外老师说只有这家超市有。

  程珞找了几家进口超市确实没见到，便来到了这里。

  那时候在她的见识所能企及的概念里，这种超市的东西是会贵一些的，但实际上这里的贵完全超出了她的见识和想象，她被一个个价格牌惊到没剩多点底气逛下去了，甚至还有些忐忑：一个不到半斤的苹果50元起，一小串葡萄千元起，一盒牙膏3000多，一块三四斤样子的猪后腿肉要1万多……

  忍着分分钟都想转身逃跑的念头，程珞到烘焙区找到了老外烘焙老师说的那包烘焙材料，还好真如他所说350元，足足220g呢。

  一种占到了便宜的愉悦感顿然升起，然后她就瞥了眼旁边摆着的2500元一包的巧克力豆，一小包150g，于是她迅速转身去了收银台结账。

  自那次后，她就没再进过这里。

  但这里确是人家有钱人日常采买的一个地方，而已。

  程珞走到小肉包的车前，这小家伙拒绝被保姆抱下车，正自己努力扭着小屁股抻着小短腿爬下车，终于落在地上的时候还知道自己提提裤子拉拉衣服，之后又昂首挺胸的一副大人模样说了句：“走吧。”

  程珞差点笑出声，小朋友都盼望快点长大吧。

  小肉包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仰看程珞：“你，要去哪里？”

  程珞半蹲下来说道：“我们不是要去超市看看买点吃的和要用的食材吗？”

  “你饿了？”小肉包问道

  “嗯，饿了。”程珞点点头。

  “好，去超市，买吃的。”小肉包爽快地应道。

  程珞看着小肉包澄澈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愧疚。

  她站起身牵着小肉包往前走。

  李淑欣跟着众人走在老太太后面，目光在程珞、小肉包和老太太身上不停地打量。

  进了超市后，程珞低头问道：“用不用抱抱，可以从上面看得清楚哦。”

  “嗯，那抱抱。”肉包点点头。

  朴姐立刻上前把程珞的包拎了过来，递给李淑欣拿着。程珞弯腰抱起肉包，慢慢在超市里走着。

  “喜欢吃葡萄吗？”程珞努力忽略掉1200多元的价格标签，问道。

  “不知道。”肉包。

  “如果葡萄很甜，会好吃。”

  “好，那吃吧。”

  肉包话音刚落，朴姐拿起十盒葡萄放进推车里。程珞对于这闪电般的执行力努力保持着见怪不怪的样子。

  “爸爸爱吃那个。”肉包指着车厘子说道。

  朴姐立刻拿起十盒，李淑欣推着推车上前说道：“家里还有三盒没吃。”

  “嗳。”老太太出声阻止了了李淑欣，她摆了摆手，“承承给他爸爸买新的吃，多好的事，真是好孩子。”

  “太奶奶也吃。”肉包立刻回头说道。

  “好好。”老太太笑道，“承承真孝顺，真棒。”

  李淑欣低着头不再说话。

  走了一会儿，程珞又问肉包：“身体这几天有没有不舒服？”

  肉包说没有。

  程珞说：“那怎么不爱吃东西，没对胃口的吗？”

  肉包想了想，说：“嗯。不知道吃什么。”

  跟个小大人一样，程珞把肉包放到地上，蹲下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拿出手机，划了几下给小肉包看：“我慢慢画着图，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好吗？”

  “嗯。”肉包点点头。

  可是看了好几张儿童菜谱图片，肉包毫无所动。

  “都不喜欢吗？”程珞问道。

  肉包想了想说：“你说什么好吃？”

  “我想想哈。”程珞扒拉着图片看着。

  肉包见状挠挠头：“……，你不会做饭吗？”

  程珞：“……你之前吃过我做的菜啊。”

  肉包：“奥，记得了。你只会做那些吗？”

  程珞：“……我是找找灵感嘛。”

  肉包：“行吧。”

  程珞：“你喜欢吃肉肉？还是吃青菜菜？知道什么是肉肉和菜菜吗？”

  肉包：“我又不是笨蛋。”

  程珞：“……”

  “好啦，我都爱吃。”肉包说道。

  “爱吃酸的？甜地？苦的？辣的？”程珞继续问道。

  “我头疼，你快买吧，我吃吧。”肉包捂着眼一脸忧愁。

  程珞：“……好、吧。”

  几人转了一圈买了差不多两小车食材才回了陆宅。一车+半车，是老太太觉得不够给硬塞的。

  程珞带着肉包洗完手来到厨房，把他放到儿童椅子上，剥了一颗葡萄自己先尝了一下，无籽非常甜，便又拨了一颗喂到小肉包嘴边：“很甜，嚼几下再咽下去哦。”

  肉包便张嘴吃下了，嚼了几下，竖了个大拇指：“甜。”

  几人都被逗笑了。

  程珞剥了几颗葡萄，又削好苹果切成很小的块，用刀背拍了几下，放到肉包面前：“慢慢吃，要多嚼几下才可以吞咽哦。”

  “好。”肉包点点头。

  “你会游泳吗？”程珞一边忙一边问道。

  “可会了！”肉包答道。

  “哇，好厉害，都会怎么游啊？”

  “这样、仰，还有这样，蛙、蛙、青蛙那样，还有……”

  肉包一边比划一边说着。

  程珞找着话题和肉包说着话，手上利索地处理着食材，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做好了十几道菜包括汤、主食和甜品。

  香菇胡萝卜炒牛肉、烤小羊排、板栗鸡翅、菠萝炖排骨、鱼肉豆腐煲、裙带菜虾仁蛋卷、照烧鸡腿肉、木须肉、干煸茶树菇、油菜炒香菇、凉拌三丝、南瓜小米粥、蜂蜜南瓜糕、低糖软曲奇、乳酪布丁。

  每份量都不大，摆盘很精致。

  肉包乖巧地围上小饭兜，坚持要等老太太和陆明川一起吃饭。老太太欣慰地坐在肉包旁边，让朴姐催陆明川快点过来。

  陆明川没几分钟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在讲电话，他几步坐到肉包对面，然后挂断手机。

  肉包仰头拉着程珞坐在旁边：“太奶奶吃、爸爸吃！”然后拿着小叉子插上一块鸡腿肉喂给老太太吃，老太太赶紧吃下了：“真乖，真好吃。”

  然后就哄肉包自己吃。

  肉包又叉起一块蛋卷伸向陆明川的方向：“爸爸吃。”

  “爸爸这有。”陆明川夹起一块蛋卷说道，“爸爸跟你一起吃。”

  谁知肉包转头递到程珞嘴边，程珞便笑道：“我一会儿吃，你先吃好不好，我饿了就跟你要。”

  肉包点点头，把蛋卷用力塞到自己嘴里。

  肉包自己吃饭，很独立，一口一口吃得香喷喷，程珞时不时给他喂点粥，她是真真觉得有点坐立难安，在这吃个饭这么多人围观，要是自己肯定是吃不下的了。

  而且陆家的两位厨师还在旁边一副苦大仇深、哀愁似海状。

  小肉包怡然自得地把自己的餐盘吃得干干净净。

  “哎呦，我们承承真乖，都吃干净了，真棒！”老太太亲了亲肉包。

  肉包转头跟程珞说：“玩秋千、消化食儿。”

  李淑欣赶紧上前要抱肉包下来，肉包推了推她：“不不！”

  程珞轻道：“我来吧。”

  李淑欣深知肉包的脾气，只好退后一步，程珞伸手把肉包抱下来。肉包拉着她去了外面的院子。

  “这个，爸爸，给我做的秋千。”肉包走到秋千下说道，颇为得意的小模样。

  “这么厉害啊，来，我抱你上去。”程珞蹲下抱肉包，却没抱起来，两个人都倒了，还好是泥土地，倒下也不疼。

  一大一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吃了饭长肉了，来，我再试试。”程珞说。

  肉包说：“你、不瘦，力气没有何奶奶厉害。”

  “噗。”程珞听到不瘦两个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很瘦很瘦啊。”

  “不瘦、不瘦。”肉包疑惑地看了看程珞，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否认。

  “很瘦，很瘦。”程珞坚持道。原则性的问题坚决不让。

  “不瘦啊。”肉包更坚持。

  老太太和陆明川看着院子里吵闹嬉笑的大人小人，各怀心事。陆明川起身说了声回书房便上楼去了。

  老太太坐在刚搬过来的摇椅上晃悠着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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