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楼上。”服务员鞠躬答道。

  程珞感觉她对陆明川比对陆家其他人明显要更为恭敬。

  程珞看了看表。

  这个点应该是肉包放学不久，陆明川可能是直接把肉包从学校带过来了。

  可这种场合，带肉包和老太太来干嘛呀。

  在程珞疑惑的那片刻功夫，陆明川带着肉包和老太太从她旁边经过，径直上楼去了。

  一老一大一小，谁也没给程珞半个眼神儿。

  “妈，你们怎么来了？“陆母许琳惊讶地问道。她起身过来扶住老太太，眼睛却带有询问地看着陆明川。

  陆明远和简亦明也早已起身站到桌子一旁。

  “我刚才问哥在哪，他说在这里，我们就来找他一块吃饭呗，没想到妈也在呢。爸呢？怎么没一起？你们在谈什么事情吗？”陆明川说着，不经意地扫过张潇。

  老太太已经四下看了一圈：“走承承，跟太奶奶去那边玩儿。”

  “好，太奶奶我要玩那个。”肉包指着房间一处说道。

  “你们谈你们的。”老太太跟许琳说道，便由着肉包拉着她走向房间另一侧了。

  “承承，你小心点，别玩那么尖锐的东西。”老太太一看宝贝曾孙子玩飞镖，担心地起身去阻止。

  肉包跑过来扶住老太太：“太奶奶你小心点。”

  “哎呦，宝贝儿真懂事。”老太太开心地摸摸肉包的头。

  “来了就坐下一起听听吧。”许琳跟陆明川说道，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陆明川走到陆明远的侧后方，站定，也不说话。

  “奥，明川。”陆明远看向身旁的简亦明。

  简亦明立刻给陆明川让座：“陆总坐这吧，方便你们兄弟俩说话。”

  陆明川点点头，直接坐下了。并没有正眼看简亦明。

  简亦明刚要在旁边座位坐下，肉包却在远处喊道：“简叔叔，那个位置是我的，我一会儿要坐在我爸爸旁边的。”

  简亦明的身形尴尬地一顿，旋即笑着说道：“礼承一会儿不坐到太奶奶旁边吗？”

  “太奶奶旁边，爸爸旁边，都要有我的位置。太奶奶，你说是不是？”肉包晃着老太太的胳膊说道。

  “是是，那肯定是的。”老太太赶紧应道，然后转头看向简亦明。

  简亦明立刻又往外让了一个座位，才坐下。依然是笑着，但是那笑却像是皮被钉子钉在了固定位置上的拉扯弧度而已。

  许琳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赞许地看了肉包一眼，却没说话。

  陆明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潇。

  张潇心里一哆嗦，但是又觉得陆明川的目光似乎在透过自己看向别处，就是那种我在看你，但我的眼里没有你的那种感觉。

  “张小姐，你找到明远，以死相逼，是有什么诉求吗？”许琳开口了。

  张潇看向陆明远，陆明远却在看桌子。

  “艹，这厮真是弱爆了，居然没跟他妈说明白吗？”张潇在心里再次鄙视陆明远。

  “我跟陆明远提过，我的孩子可能得了比较严重的病，希望他能看在孩子是他亲生的份上，出一下手术费医药费。之后要是他怕有什么负担，我们可以签订断绝父子关系的协议书。”

  这时的安安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要醒过来。老太太在不远处伸着脖子看向那一坨被包裹住的小小的婴儿。

  许琳也看过去，但很快便把目光重新移回到张潇脸上。

  陆明远瞥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婴儿，还是很快低下头，又在看桌子，仿佛那桌子上画着什么旷世奇作一样。

  “简经理不是和你谈过了吗，你为什么非得闹着带孩子自杀、来见明远本人不可呢？这可不像你说的只要钱这么简单吧。”许琳又问道。

  “因为是他先不配合做亲子鉴定的，他不想救孩子还推脱责任，而且今天见你们也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要见到陆明远本人，亲自拿到做亲子鉴定的毛发等，以防作假。”

  张潇也豪不客气，把以防作假四个字说得很重。

  “张小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直白。毕竟你和明远认识得非常随便，随后就与陌生人的他们这一群男人们一起同游，就一次就有了孩子，还从未有过女孩子能成功为明远怀上孩子的，确实是难为你了，我很少见到女孩子像你这样与众不同和有本事的。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确实不懂。”许琳说道，随后还瞥了一眼在看热闹的陆明川。

  张潇的脸色越发惨白。她抱着安安的手握成拳，暗暗深呼吸，压住火气，跟自己说先把安安的事情做好，不能发火，刚要开口，却听陆明川发出了一声笑声。

  张潇看向陆明川，却觉得陆明川似乎不是在嘲笑她。

  虽然这样说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自信，但是张潇在这一刻真的感觉陆明川对自己没有敌意也没有讽刺。

  一众人都看向陆明川，陆明川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又看向张潇，伸了下手示意张潇说话。

  许琳心头一震，小儿子那一眼，似是尖锐的针直刺自己内心的秘密，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张潇看懂了陆明川的示意，便开口说道：“你们嘲笑我不要紧，这事情我确实有错的。但是孩子的生命要紧，也请陆明远先生尽快跟我去做亲子鉴定，为了孩子能活下来，我也确实需要钱，就是这样，你们说什么无所谓，但是得出钱给孩子治疗。孩子不需要你们养，不会赖着你们。”

  这时候，张潇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几下，低下头发现是小肉包。

  肉包敲着脚尖说道：“漂亮阿姨，可以让我看一下小宝宝吗？”

  “奥奥。”张潇连忙把安安抱低了一些，方便肉包能看清楚。她对肉包没半点防备。

  这时候许琳轻轻调整了下坐姿，不经意般瞥了一眼简亦明。

  收回目光时却又撞见自己小儿子的目光，她本想躲闪，但出于高傲和不容被质疑的颜面，逼着自己问道：“明川怎么了？”

  陆明川表示莫名其妙，并摇了摇头，然后很自然地转头问简亦明：“最近我爸安排的工作都顺利吗？”

  简亦明连忙笑着答道：“董事长指导了我很多，一切顺利，受益颇深。谢谢陆总关心。”

  “关心你，应该的，毕竟你把身心都付给了公司，不容易啊。”陆明川笑得竟有点灿烂。

  简亦明的脸颊一侧抽动了一下，笑着说谢谢。

  许琳正看着逗弄婴儿的肉包，余光却是紧盯着陆明川那边的举动，听到陆明川最后一句貌似意味深长的话，放在膝盖的双手不由得收紧，青筋都有些凸出。

  而另一边的气氛却很祥和，似乎化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可以摸摸他的手手吗？”肉包轻轻问道。

  “可以啊。别太用力就行哈。”张潇答应着。

  “嗯，好的。”肉包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安安的小手。

  “好软呀。”肉包说道，“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呀？”

  “是小男孩，叫安安，平安喜乐的安。”张潇说道，声音突然有一点哽咽，她赶紧深呼吸。

  “安安弟弟，我是礼承哥哥，是大哥哥哦。”

  肉包跟安安说道，安安还未完全醒，手指却奇迹般地握住了肉包的食指。

  “你看。”肉包抬头跟张潇说道，“安安弟弟他握住我的指头了哎。”

  张潇本来在听到肉包说自己是哥哥的时候就差点要哭了，现在又看到小安安握着肉包的指头，眼泪立刻就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了，她把头赶紧扭到一边。

  “他很喜欢你。”张潇吸了口气，按了按鼻子，才轻声道。

  “他要醒了吗？”肉包看到小婴儿开始发出呃呃的几声奶音，还扭了扭小身子。

  张潇看了看，点点头：“应该是要醒了。”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探头看着安安。

  这时候安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乎对这个世界仍是充满了迷茫，眼珠子咕噜咕噜左右看着，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小奶音。

  老太太把脸凑近又看了看，小安安愣愣地看着老太太，忽然就咧开小嘴笑了。

  那一刻，老太太的心都要化了。

  “啧啧啧。”她老人家逗了几声，小安安就笑得更开心了。

  肉包把指头又伸过去，小安安竟还是用尽了小奶劲儿握住。

  肉包把指头抽出来，安安就呆呆地看看自己的小手手、又看看小肉包，要瘪嘴哭。肉包马上把手伸过去，安安又握住，然后还发出啊的一声小奶音。

  老太太其实是想伸手抱得，谁知道手刚伸出了两厘米，就听见咳咳两声咳嗽。

  许琳出声道：“妈，您先带着承承去旁边休息下喝点东西吧，好吗？”

  老太太停住动作，随后拉了拉肉包，肉包踮脚去亲了亲小安安，把手指抽了回来。

  安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潇只好站起来，来回小步走着哄着安安。

  肉包刚要跑回去看看安安，就见程珞已经快速走了过来，小家伙立刻嘟起嘴停了下来。

  程珞把刚刚一直拜托咖啡店温着的奶瓶递给张潇，奶是来之前在医院挤好的。张潇刚一递到安安嘴边，这小家伙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两只小奶手还企图捧着奶瓶。

  肉包哐哐哐哐地重重大步走开，走到另一侧的椅子那坐下，背对着程珞她们开始喝服务员刚端上的果汁。

  “怎么哪都有你，明远的事情怎么也能跟你扯上关系，你可真是……“后面的话老太太即使有些气呼呼的，但也没说出口。

  肯定不是说得出口的好话，这么多人在的场合，尤其是小肉包还在，老太太也有顾忌，不能说什么太不齿的词。

  “你，下去吧。”陆明川发了话，就那么看着程珞。

  程珞很想说一句“去你大爷的”。

  但她不能搅和现在的局面，只能憋着气安静地下楼，然后躲在楼梯拐角处继续偷听。

  陆明川盯着楼梯拐角看了几眼，随后继续看手机。

  简亦明看着楼梯拐角，若有所思。

  等张潇喂完安安，许琳又继续说话：“张小姐，今天让你过来的目的，就是我们坐下来说明白几个问题点，一个是你的态度和诉求，这个我们刚刚已经清楚了。那么下一个呢，就是我们家要讲明白的几点态度。”

  张潇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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