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刚迈出去一步，就被陆明川抱起，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肉包看着爸爸，又扭头向身后看去，程珞已经不见影子了，可见跑得很快。于是他闷闷地说：“我听爸爸的。”

  程珞回到家匆匆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就到学生家补课去了，忙忙活活的倒是暂时忘了下午的那些难过和难堪。

  晚上陆明川亲自给肉包洗了澡，然后换上香喷喷又蓬松柔软的睡衣，把他扛在肩上又玩了好一会儿的蜘蛛侠游戏。

  父子俩累了就窝在沙发上。

  肉包依着爸爸的腿撒着赖：“爸爸，我还没练琴，呜呜呜。”说完还扮了个鬼脸。

  陆明川靠着沙发背伸手捏了捏肉包的小鼻子：“一会儿就练，不过今天只练钢琴就可以了。”

  “奥，太好了。”肉包小声欢呼了一下。

  要是程珞在这，肯定又要翻白眼：偷工减料，投机倒把。

  陆明川揉揉肉包的头，说道：“承承，爸爸很抱歉，没能给你一个妈妈，让你有个完整的家。”

  肉包依旧枕着陆明川的腿，却飞快说道：“爸爸，我不怪你，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都可以帮你做事情了，那件事我完成得好吗？”

  陆明川拍拍他，笑着说：“承做得很好，这件事对爸爸非常重要。”

  “耶。”肉包伸出四个指头弯了弯。

  陆明川一看就知道又是程珞教的。他眼神暗了暗，终究是决定跟肉包好好说一下，即使开口真的有些艰难：“礼承，以后别联系程珞了。”

  肉包立刻坐直了小身子，认真地看着陆明川。

  “程珞有她的生活，将来，”陆明川垂了垂眼顿了一下，又很快继续说，“将来，她会有她自己的家庭。终究不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爸爸，姨姨以后会有她自己的宝宝对不对？”肉包问道。

  陆明川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他忍着没皱眉，点了点头：“嗯。”

  之后他没有看肉包，而是看着窗外黑茫茫的夜色道：“礼承，爸爸答应你，一定会给你尽快找到一个好妈妈，你很喜欢的称职的妈妈。你信爸爸。”

  肉包低着头，陆明川看不见他的表情。

  肉包趴在陆明川腿上，小声说：“我有爸爸就很好了，我爸爸比别人的爸爸都好，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你别难过，我懂事的，爸爸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好，爸爸永远陪着礼承，爸爸也会做一个合格的、更好的爸爸。我们一起努力。”

  “嗯。”肉包乖巧地点点头。

  肉包进琴房练习钢琴的时候，陆明川在外面沙发上看着电脑，耳朵也注意听着肉包的练习。

  肉包越弹眼泪越多，吧嗒吧嗒地掉在琴键上。

  陆明川听到“嗡”的一声琴响的时候，两步就冲进了琴房。

  小肉包趴在琴键上哭得呜呜咽咽。陆明川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很无能，也好像真的开始恨上了程珞。

  而此时的程珞，也刚拖着一身疲惫到家。

  张潇最近越发贤惠，算着程珞差不多要到家的时候，就把牛奶热好了。程珞换完衣服，她就把牛奶端了上来。

  “你现在多休息，别等我了，以后早点睡。”程珞跟张潇嘱咐道。

  “我一天24小时，想睡便睡，也就你在家的时候我还能清醒会儿。”张潇打趣道，“今天都有啥事情，讲来我听听嘛。”

  程珞摇摇头：“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

  “OKOK，把牛奶喝了赶紧休息，我也去睡了。”张潇从程珞一回来就觉得气压不对，最近她的感觉越发敏感，知道此时程珞需要独处，立刻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张潇一出去，程珞就起来打开柜子，把五套衣服、五只包和五条项链及配套的耳环拿了出来。这就是她拿到自己家里的陆明川送的名牌东西。所有的了。

  当时程珞推脱过的，但是陆明川说就这点东西又不贵，而且有时候在外面一些场合也需要用到。那时候的程珞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就收下了。她自己这些年都没舍得买过奢侈品，从没买过三千元以上的包。她只喜欢存钱。

  她在陆家那段时间收到过的奢侈品并不止这些，还有不少，起码还有十多个包、十几套衣服和十多件首饰什么的。

  里面有三件是陆明川在珠宝展捧场买的，一对翡翠耳环六百多万，一个翡翠手镯六千多万。他说捧朋友的场，然后、就、很随意地要给何妈，何妈推脱说这款式适合年轻一些的女孩戴，他说也对，然后就给了程珞。程珞急忙也推脱，陆明川说要开会就走了。

  要不是怕丢人，程珞都想给它们专门供起来。她碰都不敢碰，自收到那天起就一直放在肉包的储藏室了。陆明川倒是提起过一次，程珞直白地说真是没合适的场合戴，陆明川当时笑了下，说有机会的。也就揭过了。

  过了几个月，陆明川参加了个拍卖会，这本来是常有的事，但那天他又拍了个上亿的翡翠镯子，还说这个款式老，适合何妈戴，正好到何妈生日了，就给她老人家了。何妈她老人家这次没推脱得了，因为陆明川又“扔”在桌子上走了。

  程珞见何妈起码洗了有五六遍手，才哆嗦着捧着盒子进了房间。

  除了留在自己家的这几样奢侈品是用过几次的，其余的那些她也基本没碰过，都留在陆明川家里。

  陆明川见程珞重复用这几样也问过她为什么不全部拿回家，是不喜欢吗？

  程珞只是推托家里地方小，先放在这，有需要就用，更方便些。陆明川嗯了声表示理解。

  她离开的时候依然没有带走。

  所以现在看着这几样东西，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还是逃不过被嘲讽的下场啊。

  几套衣服是穿过洗过的，实在不好还回去了，她想着等宽裕一点的时候再买一些等价的偿还吧。

  程珞把这五只包和五套首饰打了个包，第二天一早就叫了同城快递寄回陆明川家里了。至于衣服，她打印了个纸条说明了下情况。

  晚上陆明川看到包裹后，直接让人把这个包裹和其它留在自己家里的物件，全都清理了出去。

  之后的一段日子，小肉包倒是安安分分的，陆明川开始把物色新育儿师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张潇的身子肿胀的不好受，她每天上午也会自己在小区附近溜达溜达，分散下注意力，或者去居委会坐坐，看看热闹什么的。

  这天张潇正坐在居委会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看一场邻里纠纷的调解，程珞的电话打了进来，张潇以为程珞又催她回家，一接起来就说道：“放心吧，我就在楼下居委会坐着呢，一会儿就回家去。”

  “不，”程珞制止了她，“先别回去，你先继续坐会儿，等我通知再回去。”

  “啥？咋啦？家里有啥事了？”张潇都有点惊讶，程珞居然这次是让她别回家的？这也太反转了。

  程珞叹了口气，说道：“陆礼承那孩子在家门口。”

  “啊？又来啦？”张潇张大了嘴。

  “所以你别回去，等他走了再说，等我通知。”程珞说道。

  “奥，我知道了。”张潇顺从地点点头。

  程珞紧盯着家门口新按的摄像头，给幼儿园去了电话，紧接着又打了楼下社区民警的电话，再三嘱托他们一定看好孩子等家长过去接，家长的名字是陆明川，除了家长本人，谁不能接孩子走。

  陆明川赶到社区派出所的时候，肉包抬头看了他一眼，叫了声爸爸，就低下了头。社会民警核实好身份之后，一位快退休的老民警对陆明川批评教育了一番才让他把孩子带走。

  “记住了，不管工作多忙也不能只顾赚钱不顾孩子，这么漂亮的小孩子，多危险啊！”

  有同事跟老民警说这个人是某某公司董事长，老民警听了之后更生气了，跟出去又吼了一嗓子。

  陆明川忙回身点头、握手、致歉、道谢，诚恳至极。

  张潇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等程珞回家手舞足蹈模仿了个遍。

  陆明川先带肉包去吃午饭，肉包一路上没说话，蔫了吧唧的，吃饭的时候差点就要把头埋进碗里了。

  陆明川坐在肉包对面，看着他一言不发。吃完饭，肉包就被送回幼儿园了。整个中午，父子俩并没有说话。

  陆明川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会教孩子，非常头疼，却又更心疼肉包。

  他狠狠地砸了一下墙，似乎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连情绪也没得发泄。

  他时常想自己在肉包这么大的时候，想要的是什么，该怎么沟通，但是却毫无头绪。

  他最清楚难忘的记忆是儿时的他非常非常孤独，后来有了一个好朋友，却死了。之后的他似乎一心都在学习和调查上，后来就是经商和布局。

  一晃这么多年，在面对肉包时、他举足无措，在面对程珞时、他毫无章法。

  烟灰缸很快便满了，陆明川拧了拧眉心，打了通电话。

  两天后，程珞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收到一面锦旗，且直属上级部门的一把手亲自到现场进行了表彰。

  同时，新的育儿师到陆家上岗。这是专业的人员，三十多岁，有多年的上流家庭育儿师从业经验，跟程珞这个毫无育儿经验的家政保姆可不一样。

  肉包似乎依然礼貌，不亲近，也不抵触。

  这天周末中午张潇悠哉悠哉地回来，手里拎着些肉菜水果，刚进楼道就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是上次那几个陆家的人又来了。大姐一脸焦急地问张潇：“请问张小姐看见承承没有？”

  “啊？这小孩又跑出来了？”张潇一脸不可置信，“我没看见他，我这不刚回来嘛。今天是周末，那就不是从幼儿园跑的……不是，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总是看不住一个小孩啊，这太危险了吧！你们干什么啊？”

  “哎呀，怎么办？”朴姐看到张潇确实刚回来也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一脸焦灼。

  “会不会去了程珞上班的地方？”何妈开口问张潇。

  “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程珞上班的具体地址，你们也没去过吧？那小孩怎么可能知道？”张潇一脸无奈。

  朴姐急得直跺脚。

  何妈坚持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能不能给程珞打个电话？真是拜托了。”

  张潇也为小肉包的安全担心着急，在何妈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已经开始打电话了，嘴里同时念叨着：“你们这样真的太不负责任了，连孩子都看不住，而且这样真的打扰程珞工作，她现在工作很不容易的。”

  打了两遍电话一直没人接。张潇也是急了：“你看吧，她在工作间，根本没法拿手机，再说了，小孩要是真在她那里，最想把小孩送回你们家的肯定是她。所以肯定没在！你们跟孩子爸爸说了没有？赶紧先报警啊，在这杵着更不是办法啊！”

  张潇的电话响起来。是程珞回过来的。

  离张潇生产也就仨俩个月了，程珞不放心，就在工作的时候把手机放在前台小姑娘那里，嘱咐要是有这个人名的电话打进来，就喊她出来。

  刚接通，程珞便很焦急地问道：“张潇你怎么啦？怎么打了两遍电话？”

  “奥。”张潇刚要说话，电话就被朴姐拿走了。

  “程小姐，承承他又不见了，他有没有去你那里啊？”

  “什么！你们成天是干什么的？怎么连个小孩都看不住？”程珞忍不住发火了，声音便有些大，“这都几次了？你们疯了吗？他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连个反抗力都没有，你们成天干什么呀？看不住是怎么回事？”

  朴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程珞听到后稍微放缓了一下口气：“我没见到他，他也不知道我上班的地方，你们快点给陆明川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哎。”朴姐把电话还给张潇后，赶紧和几个人扶着何妈一起下楼走了。

  张潇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顺了顺气，还没迈上去几层楼，朴姐却又咚咚跑回来，吓了张潇一跳。

  朴姐大喘气道：“张小姐，真抱歉，我们交换个电话可以吗，万一看见承承，请马上联系我。”

  张潇点了点头，便与朴姐互留了电话号码。

  程珞这边看了下表，快到下班的时候了，这事情闹的，令她也无心继续工作了。她去和店长说了一下，提前了一小会儿离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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