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盯着满是黑色洞口的天空，一个小黑点朝他们飞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杨渊眯了眯眼睛，朝旁边游了几下，那小黑点径直掉入水中。

竟然有这么小的执念？

很快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张嘴，看着沈希和贪婪，想要发出声音，可却只能不断吸气。

疼，很疼。

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握住一般，舒张收缩都如同针刺一般痛苦。

有问题，是海洋的问题！

不知不觉，他身后凝聚出一只手，沈希余光看到那一只手，连忙出声提醒：“杨渊，你后面有东西！”

杨渊一惊，疼痛越发加剧，他想游开，心脏的疼痛却让他只敢小幅度动弹。

“杨渊。”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丝绸滑过肌肤一般柔和。

“初次见面。”心说道。

一张面具盖在杨渊身上，杨渊当即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听到沈希的声音，听到了踩水声，也许是她来救自己。

几秒过后，杨渊感受到被液体吞没。

杨渊在液体里一呼一吸，仿佛真的能降低那种呛水的感觉。

从脚底而来的剧烈疼痛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疼，真的很疼。

脚，腿，腹，胸，手臂，头，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杨渊，你是否在想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杨渊不知道那声音属于谁，他也不想知道。疼痛冲击着他的理智。

“我是白白。”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

“空间先知无法治愈别人的伤痛，但先知可以治愈自己。为了保护你，你每一次受伤，都会转移到我身上。”

“我只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我从来不是休眠，我是疼昏了。”

“你小子，有时候真想杀了你。”

“但我们相依为命，借着你的眼睛，我看到了许多东西，借着你的身体，我去了许多地方。”

“你的身体，是被心丢入了那片用来「新生」的液体里。”

“屮，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俩难逃一死。”

“但你总是好运，万一你还能找回这具身体呢？所以我先帮你保留一会儿。”

“我不知道那片液体里有什么，但凡是接触过你的液体，都会被我传送走，这个效果，我希望持续……一百年，具体效果视情况而定。”

“总之，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我应该死了，如果情况再坏一些，我们俩都死了。”

“愿好运傍你……还有……”

“不要太相信陈兴，他对我很好没错，但恐怕，他只是利用你……”

一段影像在杨渊脑里播放，一片黑暗，一开始只是几句对话，可随着视野的明亮，陈兴出现，大喊着「新生」。

这是那时候，白白看到了一切，他把那些看到的都放到了那具身体里。

他们是怎么胁迫白白，白白又是怎么反驳。陈兴的死讯，那个经历了「新生」的陈兴。一切都明了了，最后一块记忆碎片也由白白给出，杨渊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浮在海上。

原来，是诡异亲自将自己丢了下来，又是白白在刹那间便完成了对自己身体的保护。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事情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那苍老的声音慢慢变为了杨渊熟悉的机械声。

「这个声音能让你相信了吧」

「滋……参与者杨渊」

「很高兴认识你」

「任务结束」

「任务奖励：曾经的伤痛」

「嘿嘿」

「要自由」

声音终了，杨渊脸上的面具也被海水慢慢溶解。

许许多多的声音在杨渊耳边响起。

“先知，带我们出去！”声音大小不一，男女老少。

可他们都想要出去。

杨渊开口，一口海水倒灌入嘴里，竟然有一丝丝甘甜。

“带我们出去！”声音越发激动。

这种情况，杨渊遇到过的，那时候，那些船员也是这样说：

「回家」。

杨渊睁眼，海水接触了他的双眼，无比清凉。

那面具……好像碎了？杨渊的面容染上几分悲伤，可眼神是那么冰冷。

白白死了，他无法容忍。以人类的时间来度量，二十年足够一个儿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二十年的相处足够他们成为彼此的挚友。白白如果是个先知，杨渊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如何，但在杨渊看来，白白早就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了。

这种什么都失去的感觉。杨渊竟然感觉无比熟悉。

至少白白最后劝他小心陈兴，海面上的沈希，对自己始终有所防备，杨渊猜测她还在利用自己。

而贪婪，杨渊根本无法与它为伍。

杨渊试着活动身子，面具碎裂，他竟然开始慢慢上浮。只是身上的伤依旧疼痛。

……

“贪婪，我的好兄弟！”心无比豪气的说道，“过了那么久，你还是没死！”

“不要叫我兄弟，那是人类的叫法。”贪婪冷声道，“你应该叫我贪婪。”

“哦！”心移动到贪婪身边，声音里满是恍然大悟的味道。

对了，心没有身体，它只不过是从海水里凝聚出一个人形。

这人形上戴着质地坚韧的面具，充当了脸，正是刚刚杨渊所看到的小黑点膨胀而成。

（“压缩面具，遇水变大变高！”——心曾经说。）

“你不说我都忘了。”心说道，“老兄，你现在好像是个灵魂呀？诡异哪里来的灵魂？”

贪婪在心里骂了沈希一万遍，但嘴上仍旧不落下风：“咦，你现在的身体好像是执念呀，这种我都不屑于张嘴。”

“好笑好笑。”心绕着二人游动，如同一条人鱼。

“好了办正事。”心说道，“一人一张，别掉了。”

说罢，它从海里又捞出两张面具，丢给二人。沈希下意识接住，贪婪却闪身躲了过去。

“怎么，你以为这是它的见面礼吗？”贪婪见沈希接住了面具，冷哼一声嘲讽道。

沈希听到这话也丢掉了面具，面具掉入水里，又凝出两个人形。

现在有三个「心」了。它们围着沈希和贪婪。

“老哥，你没机会了。”心说道，“束手就擒吧，就算沈希不说，我也知道你只是个人。”

贪婪闻言便冲了上去，可惜心只是一滩水，穿过了那水，面具落在水面又凝出一个「心」。

而贪婪，却重心不稳倒在了水面上，水稳稳的托着他，就像水泥地板一般稳固。

“你们是故意的！”贪婪咬牙切齿的喊道，“为什么要让我对付这个女人！”

隔了那么多年，它又一次将手指向沈希：“要不是因为她，从大战之后我就不会一直都那么痛苦。”

沈希冷眼看着怨恨自己的贪婪，一如当年冷眼看着它。

时光过去，难道一切都没有变吗？

心看起来很高兴，它们围着贪婪，嘲讽道：“谁知道你会上那个女人的当！”

沈希挑了挑眉，这个心，不知道把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是不稳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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