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便是手术前的常规事项，无非就是清淡饮食，观察状态罢了。

苏雨诺每天都会来病房里陪着林然，宽敞的病房里为了照顾病人，还会配置一张小床，这几天苏雨诺都是在那里睡觉。

只不过林然不知道的是，每天晚上林然睡着后，苏雨诺都会躺在那张小床上，透过外面的灯光看着呼吸平稳的林然。

这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起步，看到她真的扛不住困意，看到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

手术安排在周一，还有两天的时间，苏雨诺想趁着这最后的四十八多个小时的时间，再好好看看林然。

把林然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入夜后，苏雨诺像以往一样，侧卧着看着床上的林然。

“老婆。”

忽然间，林然开口喊道，病房里除了医疗检测设备的运作声，就只剩着窗外安静到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的世界。

林然的声音还是和往日记忆里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苏雨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我在的。”苏雨诺开口回答道。

“你还没睡吗？”

“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检测设备的运行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老婆。”

林然再次开口喊道。

“怎么啦？”

“我想你了。”

“我不是在的吗？”

“可你不在我身边。”

仅仅几句简单的对话，苏雨诺就已经忍不住想哭了，她翻了个身，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流泪顺着眼睛滑落润湿了她的手。

自己何尝不想林然呢，在这里陪伴着林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无比的难熬。

仿佛再过四十八个小时之后，自己这个心爱的男孩就会永远停留在她的记忆里一般。

如果不是影响不好，自己应该现在抱着林然，靠在对方那自己最熟悉的怀里沉沉睡去。

苏雨诺擦了擦眼泪，努力用着最平常的腔调回答道：“乖，等你手术过后，回家我天天陪你睡觉。”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林然语气轻快，他此刻平躺在床上，佩戴着的动态心电图仪让他从一个喜欢侧睡的人硬是改成了平躺。

“好啦，快快睡觉，已经十二点多了。”苏雨诺依旧背对着林然，她不敢去看对方，她怕她看见对方哪怕是黑夜中的轮廓，都会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老婆。”林然翻了个身，苏雨诺背对着对方并不知道其实林然已经蹑手蹑脚地坐了起来。

“我在的。”苏雨诺依旧用这三个字回答道。

比起“嗯”，她现在更愿意用“我在的”来回答林然的呼唤，这是比“嗯”还要坚定的表述。

沉默，林然忽然不说话了。

可下一秒，苏雨诺就感觉自己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她的身体颤了一下，熟悉的体温隔着衣服传到了她的皮肤上，是林然爬了上来。

“乖，回去你的床上睡。”苏雨诺不敢动，她也不想动，捂着口鼻的手越发用力，此刻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外流。

“抱一会。”林然没动，他就这样抱着苏雨诺，在对方的头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受着那股子熟悉的香味。

没一会，苏雨诺觉得自己情绪克制的差不多了，她悄悄擦了擦眼泪，然后翻过身来，正好与林然面对面。

林然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满带爱意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哭什么？”林然扯开一抹笑意，然后伸手给苏雨诺擦了擦眼角，“你以为房间里黑漆漆的我就看不出来啦？”

“我没有。”苏雨诺在嘴硬，可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就又想起来了唐红先前和她说过的话。

十分之一，她又忍不住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现在看到林然的每一分每一秒，在未来都可能成为她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林然亲了亲苏雨诺：“好久没亲了，老婆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呢。”

“你不好好涂唇膏，这两天天气这么干。”

林然继续说着，苏雨诺的嘴唇上已经能感觉到干瘪，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林然，让她根本没时间再去化妆或者护肤。

沈悦等人中途来看望过林然，私底下都说苏雨诺整个人不仅瘦了，还苍老了许多。

“明天就涂。”苏雨诺回答道，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拥抱林然，然后将自己的头再次埋入对方的怀里。

病号服是新的，没有以前林然身上的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反而是有些布料的难闻之气。

可无所谓，苏雨诺要的是林然，只要人是对方就好，气息自己可以再去熟悉。

不对，她不想去熟悉病号服的味道，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曾经最喜欢最熟悉的那个感觉。

林然轻轻摩挲着苏雨诺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今晚就这样好吗？我不想动了。”

“好。”苏雨诺声音嘶哑，抱着林然的手更加用力，“好，今晚就这样。”

二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互相抱着对方，持续了几分钟后，林然开口问道：“老婆今年跨年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

“长沙去不去？五一广场应该人很多很热闹呢。”

“都好，你想去我们就去长沙。”

“南京好像也行。”

“那就去南京。”

“武汉也......”

林然没说完，苏雨诺忽然抬起头，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林然。

“怎么又哭啦？又想当小哭包了吗？”林然看着苏雨诺，一边替对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调侃着。

“老公。”苏雨诺没接林然的话，而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然。

“嗯？”

“答应我。”

“什么？”

“你先说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答应我你要回去亲手打开它们。”

“它们？”

“你答应我啊！”

苏雨诺情绪崩溃了，刚才的十几分钟里，所有悲观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闪了一遍。

她怕林然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她怕那些礼物永远地就那样被丝带给密封了，她怕林然现在是为了哄她而骗她。

她最怕自己会永远地失去对方。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的宝贝老婆，我答应你我会亲手打开那些礼物的。”

“你不许骗我。”

“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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