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司司锅铲抡得不停，一串一串的钎子落在了锦司司面前的桶子里。

  很累，但是锦司司看着那桶子里面几乎快要装不下的钎子，浑身再次充满了干劲。

  有的人尝过辣味的美食之后，兴高采烈的去了发钎子的军士那里，再次拿了一些过来，有些人则摇摇头离去，转到别的摊位上。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辣的。

  炒着炒着，好不容易送走了第一波客人，锦司司揉揉酸疼的肩膀，坐在原地，打了一口水来喝。

  刚喝下去还没几口呢，老板娘朝锦司司招招手，说道：“司司！新的客人又来了，这次来了许多呢。”

  锦司司无奈的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水杯，重新走到摊位上。

  她以后一定要教出几个徒弟来，开一家饭店，自己做甩手掌柜。

  锅灶重新生火，锦司司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东西，没注意来人是谁，只是热情的招呼道：

  “客人来了？面前的小摊小凳子可以随便坐，想吃什么在小木板那里有单子。”

  面前是长久的沉默，锦司司有些好奇的抬眼看过去。

  一瞬间，锦司司的身子就僵住了。

  面前的人，原本阳光硬朗的面部变得有些憔悴阴沉，看着十分吓人。

  若不是这张脸跟着锦司司的记忆十几年，锦司司还真认不出来。

  这是锦睿山。

  锦睿山胡子拉碴的，看着比之前仿佛老了十岁，他手里端着一个破旧的碗，眼下乌青，一看就是好几宿连着没睡好。

  “司司妹子，菜做得真好。”

  锦睿山口气不咸不淡的，不带什么情绪，只有锦司司才听得懂，其中的阴阳怪气。

  旁边的老板刚招待完别人，饶有兴趣的说道：“司司姑娘，这个人好像和你是旧相识？”

  “我看他在你摊子上站了好久了，好像在和你说什么，抱歉抱歉，火开太大了，没听清！哈哈！”

  锦司司的额头滴下两滴冷汗，尽量平和的说道：“哦……的确是旧相识，有些日子没见了，看我在这里做菜，和我叙叙旧。”

  老板很热心的说道：

  “要不你先歇会儿？我看你忙了一天了，没怎么歇过，正好现在人没那么多了，这里我一个人照看的过来的。”

  锦司司摇摇头，婉拒老板的好意。

  锦睿山将手中的破碗递给锦司司。

  锦司司接过碗的时候，看了一眼锦睿山的手臂，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蝗虫撕咬痕迹。

  就连锦睿山的衣服，都已经很破旧了。

  锦司司给锦睿山额外打了很多菜，说道：“来了就是客人，睿山哥你好好吃些，不够再加，算到我账上。”

  锦睿山深深的看了锦司司一眼，沉默不语的坐在锦司司面前，狼吞虎咽。

  老板娘向来很周到，看锦睿山吃东西快，总是盯着他给他盛饭，直到吃到第八碗的时候，锦睿山终于吃不下了，一口吐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被这异常的举动吸引了注意，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吃不来就不要吃那么多啊……浪费了多可惜。”

  “啧啧，看着不像是城里的，乡下来的吧？饿怕了，是这样的。”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古人诚不欺我！”

  老板娘连忙送了帕子过来，锦睿山接过帕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锦司司，站了起来。

  “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你，锦司司。”锦睿山阴恻恻的说道。

  锦司司喉咙发干，说道：“找我干什么？”

  锦睿山瞬间从腰间抽出一把镰刀，朝着锦司司飞速砍了过来。

  “当然是要你给我们路上死去的乡亲父老们偿命！”

  锦睿山跑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这就导致锦司司非常轻易的就把锦睿山的攻击躲了过去。

  周围的人群爆出惊叫，有些女子大喊着杀人了，外面镇守的军士正在缓缓靠过来。

  会场太大了，这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走到锦司司的面前。

  锦睿山的攻击虽然慢，却刀刀都能划出刀风，可见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锦司司慢慢的躲避的有些吃力，她只能出言，转移锦睿山的注意力。

  锦司司焦急道：“睿山哥，你我之间素来无冤无仇，为什么今天一见面就要对我痛下杀手？”

  “我记得我不曾对你有过任何的不好啊！”

  锦睿山站好，唇边露出讽刺的笑容。

  “对我没有任何的不好，锦司司，你真说得出口！”

  锦司司都被锦睿山弄迷糊了，忍不住追问道：“我怎么就说不出口了？睿山哥，事情要说全吧？”

  锦睿山收好手中的镰刀，看着锦司司，阴阴的说道：

  “自从你走后，蝗灾越来越严重，村里根本呆不下去了，村长带着我们迁移。”

  “年轻人倒也好了，老年人？根本就走不了那么多路，许多人都直接死在了半路上，半夜都能听见孩子哭着要奶奶抱的声音。”

  说到这里，锦睿山的眼睛微红，他恨恨的盯着锦司司，接着说道：

  “村长招呼着大家在沿途的一张里面买东西，谁料，沿途的驿站里面，卖的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是猪吃的！”

  锦司司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后面的许多，锦司司已经能预料到了。

  从锦家庄搬到云城的这一路上，许多时候锦司司都是靠着萧枕云和空间的双重帮助，一路上才走的不算那么狼狈。

  可想而知，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一路上会走得多么艰难。

  大家都讲究个安土重迁，魂归故里，那些老人死了，甚至没办法葬在锦家庄。

  现在，锦家庄整个庄子上的人，都恨死锦司司了吧。

  看着眼前的锦睿山说的话，就可见一斑了。

  锦睿山红着眼睛，接着控诉道：“锦家庄原本一百三十一人出发，现在到了云城外面的，就只剩下不到八十人。”

  “就算是这样，云城的狗官也根本不准我们进城，城外蝗灾肆虐，我们在外面，就是等着去送死，给那些畜生送粮食。”

  别人怎么说锦司司，锦司司都有一套应对的说辞，唯独锦睿山，她喉咙好像被棉花卡住了似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好像锦睿山能从以前那个阳光硬朗的庄稼汉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真跟自己有间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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