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鹏此刻的目光自然也落在顾砚欢的眼里。

氰化物此类剧毒物质是受国家严格管控的，一般人要想获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王婧在卫生防疫站担任化验员那就另当别论了。

要想证实这个怀疑，自然要找出证据来证明。

会议结束后，程鹏就和苏琳准备去王婧的卫生防疫站调取监控和管控资料，而顾砚欢则是去了化验室，她要去看看许依那里瞧一瞧毒物检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化验室内灯光明亮，许依穿梭在各项仪器之间，顾砚欢来到化验室便看到许依忙碌的身影。

因为推测李利华是死于毒杀，所以在昨晚顾砚欢完成尸体解剖后，毒物分析工作也开始了。

许依和陈钧在2007年结了婚，家里有一个4岁的孩子。平日夫妻上班时都是家里长辈代为照看。

昨晚周五两人下了班，孩子的外婆便回了家。命案的发生让两夫妻有点措手不及，于是陈钧便在昨晚来到警局先行开始毒物化验，而许依则是留在家里照看孩子，今早两人才进行了交接班。

许依看见了顾砚欢，打了声招呼，继续手头的事情。顾砚欢走到电脑前，见上面已有了毒物检验报告，便坐下看了起来。

报告上显示该物质的分子量是65.12，这是氰化钾的分子量。检出氰化钾的检材正是李利华右臀部针孔处的肌肉，血液和胃组织中也检测出了氰化物；而带回来的注射器和其余十个针头中则是没有检测出毒素。

毒物分析结果出来了，结合对李利华的尸解，顾砚欢很肯定李利华是因为氰化物急性中毒而死。可怪就怪在现场勘验带回来的物件却没有一件检测出氰化物毒素。

要想让凶手认罪伏法，定是要拿出铁一样的证据。顾砚欢刚要打电话给程鹏告诉他李利华的毒物检测报告出来了，目光却被电脑旁的一张照片所吸引。

照片上的人顾砚欢认识，是许依、陈钧和他们的孩子。顾砚欢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照片笑着问着：“许姐，这全家福是陈哥放的吧。”

许依点了点头，“嗯，陈钧说我们两人的工作太忙，放一张全家福在办公室里，也能纾解一下他在工作时想闺女的瘾。”

顾砚欢笑了，这的确是作为女儿奴的陈钧能做出来的事。

手里的事也差不多了，许依干脆拉过椅子坐在了顾砚欢的身旁，和她吐槽了起来：“我一开始觉得他真的是有病，下班了不就能看到闺女了吗，至于这么想吗？”

“那他是怎么说的？”顾砚欢问着。

许依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喝一口，“他说，家人的照片定要在目光所至的地方都给安排上，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爱这个家。”

话说到这里，许依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无语，“砚欢，你说这人是不是无聊至极，简直是歪理一大堆！爱哪是这样来体现的。”

到处放家人的照片，可以理解为爱家人，也可以是做做文章，给外人看的；可如果家里一张全家的合照、甚至是一张夫妻的合照都没有的话，那就有待思考了。

直到此刻顾砚欢才想起昨晚在王婧和李利华的家里，那份奇怪到底是什么了。如果这对夫妻真的如外人口中所说的感情很好，那么家里又怎么会没有一张夫妻合照呢？甚至就连主卧室的床头上也没有一张婚纱照。

想到这里，顾砚欢和许依道了别，拿出手机边走边打给了程鹏。

“程鹏，李利华是死于氰化物急性中毒，而且我推测王婧和李利华的夫妻感情并不像外人口里说的很是恩爱，你可以查一下这两夫妻的交友情况，特别是李利华有没有嫖娼、家暴的不良记录。另外，从现场勘验带回来的物件里没有检测出氰化物，说明那个沾着毒素的针头还在别处。”

卫生防疫站办公室内，程鹏挂断了电话，当即给局里回了电话，将顾砚欢话里交代的事给重复了一遍。

电脑前的苏琳一帧一帧的看着监控画面，发现在五天前王婧曾独自一人三次进入了防疫站内存储有氰化钾的化验室，立马将该段的视频监控给下载了下来。

在昨晚案发时，现场除了有医生张宏的行迹外，再无其他人，结合尸解和监控显示，程鹏和苏琳一致认为王婧的作案嫌疑最大。

回到警局后，程鹏立马申请了对王婧的拘捕令。

……

午后，警局外头阳光温暖，审讯室内却是清冷沉闷。顾砚欢坐在桌子的最右边，目光淡漠的落在前面的王婧身上。

这个王婧自下午2点被带到警局，就一直表现的很是淡定。任程鹏和苏琳怎么问话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状态可算是把程鹏给急坏了，于是在休息的时候把顾砚欢给搬来了。毕竟，每个人的问话方式和手段都不一样，保不齐这个王婧就吃他们中间一个人的呢。

过了半晌，顾砚欢才缓缓开口：“李利华是死于氰化钾中毒，截止到现在只有你最有这个作案嫌疑。虽然我不知道你把装有氰化钾的注射器和针头给藏哪里了，但你应该知道，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犯罪的。”

王婧听着，脸上依旧没有情绪变化，头也始终低垂着，顾砚欢继续开口道：“外头都说你们的夫妻情感很好，但我不这样认为。同样作为女人，我相信每个女人在结婚时都是抱着要好好过日子的初衷的，而造成情感破裂的无非就是因为金钱，出轨、家暴，还有孩子。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顾砚欢说这话时，目光一直盯着王婧，在她提到孩子这个字眼时，她发现王婧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于是，编辑了一通短信给了苏琳。

苏琳拿起手机一看，立马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再次回来时已是半个小时后，与此同时苏琳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顾砚欢接过文件，大致浏览过就合上，过了一分钟才开口：“你女儿半年前出车祸身亡了，开车的是你的丈夫，事故原因是因为逆行相撞，李利华也在这场车祸里受了严重的伤，可坐在副驾……”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顾砚欢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低哑的女声给打断，那声音里还有着细微的哭泣颤抖，似乎是心口里的伤疤被人给生生的再次撕开。

“好，我不说，但是要换你来说了。你杀害你丈夫的动机是否是因为你女儿的死？”

王婧缓缓抬起了头，惨白的脸上已经是泪痕遍布，她看着顾砚欢问道：“警官，你知道路怒症这个词吗？”

未等顾砚欢回答，王婧就自顾自的继续开口：“我知道。我不知道警官你是否结过婚了，但作为过来人，我想说找男人不是只看他是否有钱，长得是否帅气，而是要看那个男人的性格，特别是开车时的性格。我27岁嫁给他，结婚的头一年就怀了孩子，可孩子却在5个月时流产了，原因是车祸。”

“路上有人加塞，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我想忍一忍、让一让行了，没有必要睚眦必报去别人家的。可李利华就是不听劝，丝毫不顾及大着肚子坐在副驾的我，在那辆加塞的车子正欲变道时，一脚油门下去。”

王婧的声音戛然而止，可审讯室内的人都明白下面发生了什么。顾砚欢叹了口气，扯过一张面纸，走到王婧的面前，轻轻放在了桌上。

王婧说了声谢，擦了擦脸上的泪继续说道：“孩子流产后，李利华发誓要痛改，我也是真傻，还真信了。两年后我再次怀孕，生了个闺女。她上学一直都是我接送的，我那天因为工作原因，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让李利华接一下。可这一接，事故就发生了。你不知道我在看道路监控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真恨不得去医院把他的管子给拔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啊！”

女人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深深的恨意。

“你女儿半年前就去世了，那为何昨晚你才对李利华痛下杀手呢？”

沉默许久的程鹏沉声开口，这个问题也同样在顾砚欢和苏琳的心里萦绕着。

孩子的死只是这案子的导火索，最根本的原因怕是王婧还没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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