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拿着一个结实的塑料瓶，沉默不语。

  这个塑料瓶里，装着几位小张的骨灰，跟着他来的几个同族，已经全军覆没，其中一人，唯一剩下的，也就是一截断腿。

  张家人是有些讲究落叶归根的，哪怕不能带走全尸，也会切下右手带回张家古楼安葬。

  王胖子问过他，需不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保存，但他拒绝了，如今时局动荡，如果不是王胖子几人手段神异，他们根本不可能从南到北地位移得如此顺利，而且张家人送葬，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历来也不乏死于自家祖坟的张家人，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没必要做这样无谓的牺牲。

  “华夏必然会取得胜利，到那个时候，我会将你们送回张家的。”张启山喃喃自语。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将其他几人都聚集了起来。

  事情的经过，齐铁嘴已经和王胖子说了，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的庞然大物向他们几人撞来。

  他还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看到相熟的小张推开了张大佛爷，踉跄了一下导致反应不及的张启山，只来得及拖回了他的一条腿。

  而跟着他们的另一位小张，已经被那个怪物吞吃入腹。

  无论是谁，都看出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在针对张家人。

  收拾遗体的时候，二月红和齐铁嘴，都发现了从盗洞里带出来的小张的尸体，遍布黑毛蛇的齿印，他们的口腔里，都被黑毛蛇产了卵。

  而他们的血管里，流动的已经不完全是血液，还有数不清的尸蟞。

  并非所有张家人的血液，都能驱虫辟邪，但所有张家人的血液，都对常见的毒虫有一定抵抗力。

  王胖子几人也仅仅只是被尸蟞咬破了皮，吃肉吸血，可这几位小张，包括张启山，都被尸蟞进入了血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好在王胖子的游戏仓库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足够多，毕竟倒斗是他们的老本行，哪怕是穿越到了游戏里，有条件的时候，他们完全不介意为本职工作花费大量的积分和仓库地方。

  因为在鲁王宫时潘子曾被尸蟞钻了伤口，沙海时期黑眼镜和苏万也没有逃过一劫，所以他们几人手里都备着血清。

  只不过这次的血清不再是吴邪疯狂运动后抽出来的高温血制作出来的血清，而是解雨臣通过游戏系统和游戏玩家双重科技做出来的高仿版本，但也保留了原效果的80%，关键时刻，留一条命足以。

  王胖子内心也是一阵庆幸，还好小天真闲下来以后喜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研究，还好他们这些人，都愿意陪着他玩，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复制品血清救了张启山和逃出来的两位小张的命，将他们体内的尸蟞驱逐了出来。

  只可惜，血清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张启山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凝，他又变成了长沙城里那位大名鼎鼎的布防官，人人敬畏的张大佛爷。

  “那是一条大蛇。”

  又是蛇？二月红皱了皱眉头。

  王胖子重重地把碗一放，“我就知道，和天真一起行动，就避不开各种各样的蛇。”

  说完，他开始向张启山描述了黑毛蛇，野鸡脖子，和那条蛇母，甚至还包括了九头蛇柏，以及只在吴邪口中出现过的烛九阴的特征，希望张启山能在吴邪的孽缘里，找出对应的那一段。

  张启山摇了摇头，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

  那是一条非常庞大的蛇，至少是有蛇的躯体的动物，它的头非常大，像是有很多触须，隐于黑暗的泥土之中，生性凶猛，攻击力很强，它的口水非常腥臭，可惜，尽管他们一行人已经闻到了异味，也没有来得及躲开它的袭击。

  张启山的描述，让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想象不出来他描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至少“蛇”这一关键词，给了二月红一些灵感。

  “佛爷，刚才这位王后生说到了烛九阴，我倒是想起了祖上的一些旧事，说起来也可能和日本人的图谋有关。”

  杜家从发家至今，每一代人都对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墓葬有所偏好，除了那个时代的并奢靡与飘逸于一身的艺术风格符合他们的审美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杜家在研究蛇。

  从开天辟地的盘古，到创始人类的女娲氏，从共工、伏羲到黄帝、炎帝，这些具有至高无上权力，并能够主宰人类命运的统治者，都有人面蛇身的记录流传。

  毫无疑问，整个华夏文明，一直有崇尚蛇的传统。

  而这种崇尚，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可以算是到了一种顶峰，志怪小说的发展，完全体现了当时的人对蛇的崇敬，《搜神记》《洛阳伽蓝记》《幽明录》《殷芸小说》等作品里，出现了大量的有关于“龙”和“蛇”的记载。

  杜家人认为，“蛇”在华夏神话传说中，可以说是代表了最世俗的意象——权力，“蛇崇拜”也就意味着权力崇拜，杜家人相信，他们凭借着找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墓，可以找到这种崇拜井喷式发展的原因，甚至可以研究人类文明的源起。

  “根据祖上的研究，人类的命运，应该是由蛇开启的，所以杜家人其实一直在找的，应该是烛龙，也就是刚才王后生提到的烛九阴。”

  “而你们带给我的那枚顶针，正是先祖中，研究蛇文化研究得最疯狂的那一位，王后生刚才说到的那些蛇，其实我都在那位先祖的笔记里看过，他去过一个据说是西王母墓的地方。”

  听到这里，王胖子吃了一惊，吴邪以前就同他说过，有些事情，当你真正去追根溯源的时候，就可能会发现，这件事情，是一个圆环，它的终点即是它的起点。

  王胖子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符合吴邪的说法，但至少他能明确地知道，有些人的宿命与未来，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

  王胖子的头，突然电闪雷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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