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如生有一头茂密如海藻的长发，银白色的发丝极具风情地打着卷儿。

  “吴公子，我是迟如生。”

  他的声音很是冷淡，与吴邪印象中热情打赏他积分，还赠送他“金刚伞”的游戏大神完全不同。

  反正在直播大厅也没有别的事干，而且无论他干什么，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够看见和听见直播大厅里每一块屏幕里的内容，所以吴邪索性不管直播，打量起迟如生来。

  从外表来看，迟如生是一位男性，但吴邪看到他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是体态丰腴，身姿婀娜，这并非是说他的姿势妖娆，而是他自带着一种流畅丰润之美，无论是外在，还是气场。

  吴邪对着他行了一个拱手礼，虽然迟如生的穿着甚至算得上是前卫，但其人却有一种古典之气。

  “感谢公子的‘金刚伞’，当时解了吴某的燃眉之急。”

  “一件小东西而已。”迟如生不在意地站到了吴邪的右边，同他一起观看前面的屏幕，走动间，身上的金属饰品，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不是个客气的性子，想必孟天川也和你说过我送你‘金刚伞’的用意，我需要知道你特殊在何处，从而获得回家的方法，或者，可以让我死亡的方法。”

  这个人，是一个惯于身居高位的人。

  迟如生的外表非常柔和，按照一般的社会规则，这样长相的人，如果没有刚强的内心，很容易被外界强加给他的刻板印象改造成柔和的性子。

  而如果只是强硬的内心支撑起这个人的骨骼，那么他的性格，很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变得过于强硬，只是不同的身份地位，有不同的强硬程度而已。

  但迟如生不是的，他的语气冷淡，但说话的内容斩钉截铁，疏离中带着俯视，必然常年身居高位。

  吴邪轻笑了一声，“在下何德何能，能够知道您这种资深玩家都不知道的东西？不过，我倒确实摸到了一点遏制游戏实力的方法。”

  迟如生扫了一眼直播大厅，放弃了马上询问的想法。

  迟如生将自己的ID报给了吴邪，然后说道：“我的诚意，吴先生之后会看到。”

  如果换成吴山居其他人在这里，迟如生是一辈子也别想获得信息了，因为这群人要么吃软不吃硬，要么软硬不吃，还有人虽然不在乎你是软是硬，但也不在乎你这个人。

  不过吴邪是个特例，虽然他也曾经习惯用哀乐赶客，但他到底曾经是个小商人，所以哪怕后来成为了人人缄口不言的小佛爷，又吸收了那么多费洛蒙，但始终没有在心理上将自己放在俯视众生的位置，所以不在意迟如生这点小小的冒犯。

  所以他复述了一遍迟如生的ID，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无论是在直播大厅，还是在其他位置，只要是被系统强制要求观看直播的玩家，都无法使用游戏面板的其他功能，只能打赏、投资、打赌和发弹幕，以及送礼，所以吴邪不能现场将迟如生添加为好友。

  迟如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先行一步。”

  听到迟如生的前半句话，吴邪的心脏猛地一跳，听他说完后面的话，才知道他的意思是他的观影时间即将结束。

  吴邪后来才知道，在直播大厅里违背了规则的话，就会被游戏抹杀，这种抹杀是彻底消失，所有人都会忘记那个玩家的存在，哪怕曾经并肩作战，亲密无间。

  吴邪不知道曾经有没有“求死者”这么做过，但他是不想这么做的，迟如生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吴邪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不再说话。

  他没有骗迟如生，在融合了终极的时间法则，和汪家窃取游戏的空间规则后，他通过明哀帝留给他的信息，推断出了游戏和所有位面的关系。

  原本所有的位面，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的足球，虽然同在一个球场上，但各不相连，互不影响。

  但游戏就像是一个新生出来的气球，能够四处乱飘，而且因为体重相当轻，所以哪怕撞到了那些足球上，也不会对足球产生任何影响，于是不会有人察觉。

  但这气球表面涂满了强力胶水，所以每次相撞，都会带走足球上的一些东西，比如说玩家，比如说足球表面的微生物，和足球本身的力量气场。

  又因为这枚气球里装的不是气，而是空间法则，所以每当气球与足球相撞时，他们的切面，便会被气球的力量改造，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副本。

  如果玩家们能在副本里战胜切面上的那股足球身上的力量所制造出来的东西，那么这个切面就会被打上游戏的烙印，让游戏能够创造出无限的空间，来复制这个切面，用这个切面去反过来影响足球本身，直到自己的规则完全改造足球。

  游戏改造成功的足球越多，力量也就会越强，就越能吸引玩家，从而收拢更多的力量。

  玩家对于游戏来说，就是随时都可以捕捉的工具人，死不足惜，但为了提高攻占足球的成功率，游戏会将自己的力量，或者是自己在其他足球上粘过来的东西，分给玩家，也就是游戏提供的治疗功能，和游戏面板上的血脉抽取以及游戏商城。

  在玩家死亡后，游戏的一切力量，都会回归游戏本身。

  所以吴邪也不明白，游戏为何会阻止玩家自杀。

  至于回家，如果游戏又一次与玩家所在的位面相切，如果能够打破游戏的封锁，应该是能够的，但就从吴邪在明哀帝虚塚的经历来说，面对那道空气墙，能对着汪家掀棋盘的吴邪，也没有破坏空气墙的想法，甚至潜意识里直接就放弃了，所以他才会对着贰京叔唱出潘子离世时唱的那首《红高粱》主题曲，权当是永别。

  很显然，玩家个人的意志力，在游戏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在涉及自身的方面，游戏完全能够改变玩家本身的认知。

  “求死者”这一群体，能够成气候，不过是因为这群玩家，在游戏看来，就只是蝼蚁罢了。

  不知道切面真相的吴邪，显然也是蝼蚁，但知道游戏力量所在的吴邪，就未必是游戏所能容忍的了，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和他的朋友们说出这一真相。

  ……

  西湖边上的吴山居里，吴二白看着一个笨拙的茶杯出神，而阴影之中，吴三省和解连环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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