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建国把电源开关打开，前大灯一亮，妈妈眼神更好，就惊呼：“新车！天蓝色，好高，比旧的高甘多？”

  爸爸是走前才低下头，借着前大灯的光源，看了一下车的前半部，用手摸了起来。

  新拖拉机刚熄火不久还微微发烫。爸爸转了半圈。深吸一口气，问：“阿国，花几多钱买的？钱够没？”

  “够，我已经付过了，几多今天不话你知，等下先睡觉，明天说。”林建国知道父母的心思，如果告诉他们价钱，他们俩今晚不用睡了。

  “随便你，你也早点洗身睡觉，又整一日。要小心，不用累过头。进去，晚上还是有点凉，你才着两件衫。进去！进去！”爸爸着急的说。

  林建国把电源钥匙关了又和爸妈一起回到房内。爸爸妈妈知道林建国已经吃过，也没有多在屋内停留讲话，怕吵着四个读书上学的孩子和自己的父母。回房睡下了。

  林建国也已经累了，马上进厨房，找来大塑料桶用勺子从灶头锅里把妈妈一直准备的热水全舀出来，提到厨房的最里面角落里。

  然后回自己房间拿上短裤和外面的一套军绿色仿品军装。用手试试，水温刚刚好，就稀里哗啦洗了起来。

  林建国做事不喜欢墨叽，干脆利落。他很快就洗完澡，把换洗的衣服放在一个盆里就关灯离开厨房。

  家里只有六间房，爷爷奶奶一间，爸爸妈妈一间，自己一间，四个老弟老妹挤在一间，睡通铺。

  一间厨房兼浴室，一个吃饭。厕所和猪栏，牛栏在房子外面晒坪下。

  各个房间内门后有尿桶，每天提出来去厕所倒掉。厕所和猪栏里的粪水是上好的农家肥，用来浇菜和肥田都不够。

  林建国进自己房间，一会就睡着了。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不到18岁的孩子。

  第二天林建国是被家里的噪音吵醒的，“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了？”

  林建国被一阵阵本地客家人特有的大嗓门说话声吵醒，里面夹杂着自己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的笑声和爸爸妈妈的客套，

  还有就是奶奶特有的海门口音的的客家话。具体说什么，建国听不清楚，不是吵架就好。

  下山是典型的客家丘陵山区，真正的高山并不多，也就是离县城60公里以外的三省交界处的云山最高。

  后来知道了，云山是三江地区最高峰海拔2100多米。也是三省交界最高峰。

  下山公社周边没有高山，都是丘陵，平地也少。下山气候比较好，不冷，不热。没有北方人说的冰天雪地，在下山，如果遇到一次屋顶有一公分积雪的场景就会让当地人记得好年。

  还夸张地形容当时有多冷：“田里有水的地方都结冰了。屋檐下吊着一尺长，手指粗的冰条子。哈气就像烟筒管，全是白雾。在家都要烧火盆。

  还有好多细伢子烂手，烂脚（指发冻疮）。在家要盖两床被子。山上茶叶，竹子都一层白毛。松树，杉树都拗断了树尾。”

  这基本就是记忆中下山最冷的最高境界了，这样的场景多是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嘴里说的，年纪是相对老就行。

  30多，40多，50多，60，70都算，只要冬天大家一起闲聊，在场有比说话者年少的，年纪大的人都化身年纪大的老人。

  这会大家叽叽喳喳就在预测今年冷不冷，会不会落雪。落雪，就代表今年比较冷。

  林建国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各种说话，从床上猛地坐起身。光着膀子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绒衣，穿了两条单裤，再用一条仿佛是真品的军用皮带把裤子和绒衣一起扣紧。才穿上卡基布的黄绿色仿佛军冬装上衣。穿上绿色厚一点的仿佛军袜，穿上比一般解放鞋厚实一点的仿佛军鞋。

  这会的林建国，如果带上有五角星的军帽，上衣领口再来两面红旗，活脱脱就是一个当兵的解放军战士。

  这一身行头可是不容易才搞到的，是林建国给县人武部拉了好多次河沙，砖头，石头，水泥和石灰，才认识熟悉的一位管基建的武装部连长。

  他帮林建国搞了从头到脚一整套，据他说绝对保证原装的军用真品。除了按规定向单位财务付款外，还额外花了林建国一条大前门：54块！

  这套行头林建国曾经穿出去显摆过，他周围同伴，找出好多他们认为不是他们熟悉的军品特征，比如军装的颜色，都好暗，比街上卖的颜色浅。

  比如解放鞋鞋底厚，内里又逢了一层又一层。街上卖的解放鞋鞋底平，内里也光滑。等等一大堆。

  最后。同伴们得出结论，林建国穿的是仿品，是武装部拿来给民兵用的。他们各自在街上花钱买的才是真军装。

  因此去过一次人武部后，林建国就不再显摆自己穿的才是真军装，反而是特别珍惜了。所以昨晚洗澡过后，他特意找全这一整套。穿在身上。

  这是他准备的过年的新衣服，今天就上身了。不就是买了新拖拉机，小伙子骄傲吗！今天除了裤头不是在武装部搞的，全身上下全是新家伙。

  也就是家里没有大镜子，否则林建国不知道要臭美成啥样。这会心情大好的林建国掏出家伙对着房门背后的木桶输出酝酿了一夜的农家肥。

  精神饱满地出了房门，进厨房刷牙洗脸，还特意把头发用毛巾使劲往后抹，把头发晕湿，拿妹妹的梳子往后梳，等到自以为够顺了，才放心地用手摸了一下。

  找来妹妹和妈妈挂在碗橱边上的家里唯一的一面巴掌大的镜子，看了起来：镜子里出现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头发浓密。往后顺成一个小背头，主要是不长，前面和中间是倔强的立起来了，后面比较满意。顺着头皮帖着。嘴唇上有些这个年纪特有的绒毛，黑黑的皮肤。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城里小伙的疙瘩。

  林建国很满意镜子里那个小伙。把镜子给小心地挂回碗橱背后，还试了一下稳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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