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虎戏之意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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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兴之身旁的侍卫给众人散了粮食,活着的每人今天领取两石大米。众人惊喜,问:“为何是两石米?” 侍卫答:“今天是老虎是两只,奖励就是两份。” 意外之财猝然临之,众人欢喜了起来,还有人跟武兴之磕头:“叩谢郡守大恩。” 三人看的都不禁皱眉。
轮到他们三人领粮,三人不受。侍卫送上了百两白银,一直没说话的武兴之开了口,还拍了两下手:“三位今日主动搏虎,十分养眼,尤其是这位姑娘,身份异常,勇气过人……武某得为三位喝上一彩,愿赠予百两银钱贺个彩头。” 三人再次不受。
武兴之眼睛轻轻一眯复又睁开,这三人有趣的很呢。萧雨歇还在暗忖为什么说秦梵音身份异常?扶风行推萧雨歇,尚不能见的萧雨歇对着声音来处,揖手说:“武郡守,我三人愿放弃赏米与赏银,但求武郡守愿能听禀我三人自横岭西隘口至翠屏城一路的西川见闻。” 武兴之,神色微动,更有趣了。“准。等下三位治伤更衣后,武某给三位摆酒畅谈。”
令官儿上来挑起属于他的粮食,满心欢喜的要跟着先走的离去。突然他背后一道银光闪过,令官儿就被削去了脑袋,他既没有死在饥饿之中,也没有死在猛虎脚下,却偏偏死在了安全的笼外的丰足的粮食堆上,他没有死在恐惧中,却死在了喜悦中,十分讽刺。他身后露出武兴之兴奋的眼睛和他染血的佩剑,扶风行也稍晚出手,奈何下意识抽向月华,月华却不在,再伸手挡,却是拦之不及。
秦梵音惊问:“武郡守,你这是?”
“你们三人今日既是我的座上宾,我岂能让一个出卖你们之人活着走掉,败了心情?”
秦梵音:“他虽行为不齿,但终究为了活命而已,我们并不想与之计较。” 扶风行这个平日不纵小恶的人竟也在点头。萧雨歇一惊,令官儿死了?何其戏谑?领粮食的人们惊慌的看向这边,但是终究没有人站出来说些什么。看来,西川郡守大于州法。
武兴之毫不在意:“唐突了,刚我并不知三位不计较。那,就当他早先已经死在虎口之下了。”他把剑和剑鞘丢给侍卫,侍卫熟练的接过擦拭起鲜血。
三人正要跟随引导他们的侍卫走。秦梵音的妖册活动了起来,“逃之妖妖——活命所在,速度奔之,害命所在,速度逃之。技能——狂奔,可短时间内爆发非常快的跑步速度。”她回望了一眼身首异处的令官儿。
他竟是妖?竟还有这种妖?令官儿其实害人不甚,妖技也不甚厉害,难道妖者只论行迹是非,而无论为恶大小吗?
武兴之的郡守府内。
三人整顿了一番,萧雨歇清洗了眼睛上了药,已经可以大致视物。扶风行陪着秦梵音,后者的伤口愈合,从重生的虚弱里也慢慢恢复了光彩。扶风行都是浅伤,推拒了给他包扎的大夫。
黄昏间,三人被邀去晚宴,餐桌上,各种精致菜肴,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一桌酒菜了。三人规矩坐着,扶风行偷偷自斟自酌了一杯酒:“好烈的酒”。萧雨歇说:“主家没到,偷偷喝酒,怎么这么没个形状?”“要你管。你要不要学学武艺啊,遇到猛虎就知道干站着,你的君子道怎么不出来救梵音?”“扶风行你倒是武力超群,那怎么看到梵音遇险,也是一动不动呢?” 梵音听着他俩日常拌嘴:“谁说我需要拯救,现在我可是众目睽睽下的猛虎斗士了。”萧雨歇张嘴欲问秦梵音今日怎得胜了那猛虎,又震惊众人赞她奇异,还没问出口,武兴之衣袂飘飘的进来了。
这是武兴之草草处理完午后的公务,紧赶着回来的。刚一坐下,也不说动筷,也不说举杯,也不说寒暄,他就急急的三连问:“老虎在眼前是什么感觉?“恐惧是什么感觉?被猛兽掌握着生死是什么感觉?” 三人不忍扫兴,只得想着法子一一作答。
萧雨歇还没想到怎么描述。扶风行说:“老虎的招数就是重刀直击要害,第一反应就是闪开,来不及恐惧。” 他还在思忖,沉默中,秦梵音调出回忆,徐徐描绘:“老虎扑来时,一个大大的圆脸,斑纹、毛发、粉鼻、利齿和倒刺舌头,每一个细节都看得真切。但不知为何,那个老虎扑来的时刻,你只觉得老虎在勇往前进,而世界在飞速后退,顷刻间只剩虚空里,自己和猛虎,做似乎永远不会完结的永恒对视,时间好像是凝滞的,够你看它一千遍一万遍,也够回忆完一生的每一个时刻……” 萧雨歇和扶风行也是惊诧的看着她,之前没发现秦梵音竟有如此震撼的感受力和描述力。武兴之听着品味着,意兴勃勃。
秦梵音想武兴之某些方面显得痴缠成性,不能由着他带这话题的节奏,因此描述了几句后边反问了一句:“武郡守既不知面对猛虎的恐惧是何感受,却为什么要开虎口夺粮的害人游戏。小女子敢问一句,此间乐趣何在?”
“正因不知恐惧是什么,所以要日日戏之,以便观察和理解。我治西川百姓,只用两招,第一便是用苛政,一来聚财于州,二来以恐惧治民。” 武兴之表情如常,恬淡说了这么一句亥人之语,三人却皆惊慌。
“您不知恐惧?”
“未曾体会得。我经过战乱,经过生死,也下场搏过虎狼,皆无惧。”三人再惊。
秦梵音回忆自己的恐惧,她这肉身曾经历的最大的恐惧是父母的双亡。于是她问:“那挚爱将失时可曾恐惧?”
武兴之迷惑了:“挚爱?” 这个词又是什么感受?“我不知。”
萧雨歇却找到了别的重点:“那您治西川的第二个手段是什么?”
“离心。”
在此问答间,武兴之一方面展现了毫无避讳、坦诚相告的赤诚,又一方面显示出了草菅人命、施压暴政的恐怖。赤诚和恐怖加之一人之身,怪乱之感不由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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