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子蕴闻听竹内传出的声音，吓得从地上蹦起，蟹小美好像也能听到一惊吓跳到了水池里。小包子仔细寻找发现周围并没有第三人，饭叔仍旧坐在摇椅上吐着烟圈。

  “谁？！”鲍子蕴紧张的四下寻找。

  “我，就在你面前。”柔和的声音再次从竹林中传出。

  鲍子蕴这次才听清，发出声音的竟然是面前的这棵箫竹。

  鲍子蕴仍旧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可以说话？”

  “是，我能说话，塔域中的我可以说话，学问中的我只能发出箫声。”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鲍子蕴紧张之下已经忘了箫竹刚说了什么。

  “你不是说你神识发挥不出来嘛，我让你用腾空术到旁边的树上摘点菜下来，看看和我判断的是否一致。”

  鲍子蕴抬头，看着那些高高挂在树梢上藤蔓挂着的菜，苦笑了一下，这比他的极限不知高出多少倍。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调整一下气息，调动全部神识用出腾空术，果不出所料，如同课上一般只跳到一半便落了下来。

  箫竹好像看出什么端倪招呼他道：“过来……过来，让我看看。”

  鲍子蕴眨着大眼睛，蹲到竹林前不知他到底要看些什么。

  “把头顶给我看看。”  箫竹的语气不再柔和而是有些不安。

  鲍子蕴将头顶探了过去，其动作像是在亲吻箫竹，过了良久箫竹都没有出声，一片寂静只闻竹叶随风的沙沙声。

  鲍子蕴猜出情况不妙，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唉……”箫竹长长叹了口气，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才幽幽，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呵呵……当然要告诉我，你怕我承受不住吗？我可是经过累世磨练过来的人，我的身体里承载着历经几朝几代数世的经历，难道天道会比人间更糟？”

  “你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人从空中进入不了学问，学问中的人也出不去吗？”箫竹语气有些凄然。

  “因为老师长给学问布了封印呀。”鲍子蕴未加思索答道。

  “没错，你的头顶同样有封印，所以你的神识意念才很难用出。但更差的不是神识被封，而是你可能活不了太长时间。”箫竹的话语中满是同情。

  一句话如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上午还觉得结界中的时间尚久，天道寿命漫长，下午便得知自己活不了太久。这个落差着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强行平复心绪问道：“我大概能活多久？”

  箫竹权衡再三才道：“一百年左右吧。”

  鲍子蕴沉默不语，他知道一百年在人间已是让人羡慕的寿命，但在花月界之中这只相当于天道寿命的一瞥。他没有想到，自己几世修行后的天道之行竟然会如此短暂，与兄弟们几世的再相聚也仅仅只有百年的光景，从现在看已所剩无多，马上便要草草收场了。他不知道原因在哪里，是因果因缘还是轮回，此刻这些已不再重要。

  子蕴抬起头问道：“之前有过像我这样的人吗？”

  “你是我知道的学问中的第二个。”箫竹语气中带着悲伤之情。

  鲍子蕴忽然想到，初识饭叔的时候，他曾欲言又止的提到过第二个，自己追问之下其并没有告知第一人是谁。原来缘分牵引无法完成牵引，皆是因为自己被封印。

  “第一个人结局怎么样？”鲍子蕴追问道。

  箫竹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良久后才再次开口道：“我就是那第一人。整整在学问中活了一百年，百年后我不舍离开，厨园中便有了棵箫竹。”

  鲍子蕴盘膝坐在了箫竹下，随着风声传出阵阵忧曲，他听出曲内有万千的不甘，有太多的不舍，有无数的不解，有对学问的留恋，有对学问外生活的向往。

  小包子轻轻的抚摸着竹身，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不过他并不想最终成为一棵竹子，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鲍子蕴双手结印慢慢进入禅定之中，面前一位白衣少年。此少年如画中走出惊鸿入眼，手持长箫，正在吹着那首痛彻心扉的曲子。少年眼睛里满是忧郁，见到子蕴转身即要离开。

  “我们聊聊好吗？”鲍子蕴轻声道。

  少年放下长箫幽怨得看着子蕴，声音极其轻弱，道：“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因为我们有同样的命运，我也被封印了。”

  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轻轻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数世修来只能换作百年天道之命。”

  “你觉百年很短吗？”鲍子蕴像是自问。

  “当然！”少年声调突然提高，有些激动道：“这仅仅是其他人的开始，我都还没机会走出学问。”

  “你手中的箫真漂亮，吹奏得也动听。”鲍子蕴想让少年平复一下心绪，转移了话题。

  少年低头看着手中的长箫，眼内露出些许的欣慰，道：“这是我从青玉塔中取出来的，当时所有人都羡慕我能得到它。”

  “能跟我说说此箫？”鲍子蕴对这支箫有着浓厚兴趣。

  “这支箫名为般若，据说能得到它的人前世具有无尚智慧，此箫可以吹出开启人心智的曲子。”

  “能给我看看吗？”鲍子蕴的眼睛中充满着真诚和善意。

  少年有些不情愿，这是他在学问中得到的唯一宝贝，一件相伴他了一生的宝物，但想到面前这个人与自己有相同的命运，还是递了过去。

  鲍子蕴仔细的打量着般若，通身碧绿温润无瑕，散发淡淡柔光，箫身雕着尊白象。此头象与众不同，是尊额头闪着七星，脚踩莲花的六牙白象，象鼻托着「般若」二字，更像是一种守候。

  “我可以试试吗？”这把长箫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其一时没有忍住说了这句话，出口后也觉得自己的提议太过唐突和不敬。

  少年微然一笑，似乎不太相信他能演奏长箫，虽有不情愿却没有拒绝，微然点了点头。

  鲍子蕴情不自禁，把箫放在嘴边，箫声流出通透悠扬。少年听到箫声先是一怔，没想到对方能吹出如此美妙的曲子，曲中有释然，有淡定，有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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