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林西和肖一成俩人坐在车里，肖一成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准备导航。

  “要去哪里？”林西问。

  “带上卡，去把你最喜欢的那个商城买下来。”肖一成语气仿佛像买一件衣服那样简单。

  林西笑着捏了一把肖一成的脸颊：“吹牛。”

  林西手机微信响起，是林大勇的语音。她也不避讳肖一成，直接点击播放。

  林大勇：“西西啊，老爹想过了，还是别让一成买太贵的戒指，他创业也不容易，下次老爹带你去买珠宝，就当是给你的陪嫁。”

  林西：“你看老林，女婿还没进门，就开始偏帮你了。”

  肖一成：“有这样的老丈人，是我的福气。”

  林西回了林大勇一个“知道了”的表情包。

  肖一成正要开车，也收到一条微信，是技术员小马发来的，说小语种系统出现了bug。

  肖一成打开车门：“我下车打个电话。”

  林西点点头。

  肖一成刚下车关上车门，林西就听到车子中控台的音响里，传来电话铃声。

  林西正要关掉蓝牙键，就听到电话被接通。

  小马声音从车内蓝牙音响传来：“肖总，3.0冰岛语这一块出问题了，明天消博局领导来考察的话，我们怎么应付？”

  林西的手顿在了蓝牙键上，看着不远处的肖一成。

  肖一成正在摆弄音量键。

  林西关掉了蓝牙，目光始终看向肖一成。

  肖一成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和对方交流着，慢慢地表情就沉重了。

  许久，肖一成回到车里。虽然他看似风平浪静，但林西还是察觉几分焦虑气息。

  “西西，抱歉今天可能不能一起去挑婚戒了，我要去趟公司。”肖一成道歉。

  林西点点头，看不出情绪。

  肖一成：“怎么了？怪我不能陪你么？”

  “肖一成。”林西想了想决定如实说，“刚才，你蓝牙没关。”

  肖一成沉默地开着车。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林西补充。

  肖一成：“我知道。”

  林西握住他的手，开车继续行驶在马路上。

  *

  林西独自倚靠在露台上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李奶奶敲了敲阳台的门：“林西，还没睡啊？”

  林西乖乖回屋，窝在沙发里。

  李奶奶：“有心事？想聊一聊吗？”

  “李奶奶，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各为其主，在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该怎么选？”林西问道，面对状况外的李奶奶，她又说了具体情况，“有一天，我知道了另一个的一个漏洞。于公，我该报备给公司，可以借此扩大我们的赢面。于私，这不道德。”

  “林西，这个世界的输赢，从来都不是事件本身。”李奶奶笑着说道，“如果你赢了一件事，但自己内心是痛苦的，那本质上来说你就是输的。”

  林西眼中渐渐明了。

  “不要让得失心成为你的枷锁。林西，任何的战斗都是为了非战，所以，遵从你的内心吧。”李奶奶起身准备回房，“好了，快睡吧。”

  林西：“奶奶晚安。”

  李奶奶摸了摸她的头：“晚安。”

  *

  肖一成办公室，肖一成和佟欣两人面对面坐着。

  佟欣：“bug有办法修复吗？”

  肖一成摇头。

  佟欣：“董主任约了三天后来。”

  肖一成沉默着不说话。

  *

  佟欣从肖一成办公室出，一边走，一边揉着脖子，她的颈椎又不舒服了。

  佟欣摸着脖子走进办公室，看到角落里的绳子，发怔。

  空荡荡的公司天台，佟欣穿着轻便，正在跳绳。她的脑海中忍不住闪现程耀的影子。

  佟欣想借由跳绳忘记当时的那一幕，加速跳绳，越跳越快。一边想，佟欣越来越烦躁，不断加快跳绳的速度。终于，佟欣被绊住，绳子掉在脚下。

  佟欣汗流浃背，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忽然，身后传来程耀的声音：“怎么样，没我还是不行吧？”

  佟欣一愣，回头。

  程耀走上来，把佟欣掉在地上的绳子捡起来，温柔地看着佟欣。

  佟欣：“什么事？”

  程耀：“不要再逞强了，我就说吧，承认自己没那么坚强，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佟欣：“程耀，这事儿我不想多说。”

  程耀重新拽住佟欣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跟我去个地方。”

  佟欣站着不动：”去哪里都没用。”

  程耀一笑：“你误会了，是我姨奶奶有事找你帮忙。”

  佟欣一愣。

  *

  程耀带佟欣进入李奶奶家，佟欣看到了屋子里的很多柜子都打开了，地上摆了很多东西，看起来李奶奶之前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样子。

  程耀：“姨奶奶，我把佟欣带来了。”

  李奶奶看到佟欣，招呼她坐下：“我听林西和耀耀说你最近在搞上市，和国内外各大机构在聊，我估计你很忙，但是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太放心，所以就把你请来了。”

  佟欣：“李奶奶，您这么说太见外了。什么事啊？”

  李奶奶把手里的稿件递给佟欣：“国外有人要给我的一个故友出回忆录，他儿子前段时间来找我，问我这边还有没有他父亲生前的手稿，我一找，还不少。但是这些东西是孤品，寄过去我怕丢了，听说你也有在和国外的机构聊，如果有人回英国，可以帮我把这些手稿带给我朋友的儿子吗？”

  “明白了，太没问题了。”佟欣点头，接过手稿，低头无意间扫了一眼，愣住了，震惊地看向李奶奶，“Hillis  Riston，是那个得了托克奖的作家？他是您朋友？”

  程耀：“是他。还是曾经的恋人。”

  佟欣更讶异了：“真的？”

  “这还有假，你看第一页。”程耀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作者是希利斯·里斯顿，书名是《半个世纪的凝望》（《A  Sigh  over  Half  a  Century》），程耀翻到扉页，递给佟欣看。

  佟欣看到扉页上面写着“献给她，她是我灵感的缪斯女神”（英文），下面一行手写字“希望你知道，这本书写给你”，后面签着“Hillis  Riston”的手写签名。

  佟欣惊讶地看着这几行字，看着李奶奶。

  “缪斯女神，是我姨奶奶。”程耀说道：“我姨奶奶可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家。”

  李奶奶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佟欣：“我读书的时候看过这本《半个世纪的凝望》，一度也被里面的爱情故事感动过，没想到见到书中人了，像做梦一样。”

  程耀：“姨奶奶，您就说说吧，满足粉丝的愿望。我去给你们弄点水果，你们先聊。”

  李奶奶：好吧，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李奶奶站了起来，站在窗边，远眺风景，轻声念着：“I  can  see  the  breezy  dome  of  groves,  The  shadows  of  Deering's  Woods;  And  the  friendships  old  and  the  early  loves.  Come  back  with  a  Sabbath  sound,  as  of  doves.（如今我看到微风轻拂过树丛的穹顶，狄林森林幽静的浓阴；于是旧日的友情和早萌的爱意，随着安息日的乐音重回我心，就像在一个寂静之所，鸽子的声音。）”

  佟欣专注地看着李奶奶站在窗边的背影。

  李奶奶的声音把大家的思绪带到一个遥远的异国：“1963年，我23岁，跟随父亲去英国学习。我父亲是那所大学的文学系教授。我认识了31岁的Hillis。他父亲是偷渡来的水手，他也没有正职，结过婚但妻子离开了，并把四岁的儿子Joyce丢给了他。他成日晃荡在校园里，自诩才华但狂放不羁，大家说他是疯子。”

  佟欣：“难以想象，明明Hillis是这么有才华的作家。”

  李奶奶：“可在当时，只有我愿意和他交流，渐渐地，我们就相爱了。最严厉的反对来自于我的父亲。他肯定Hillis的才华，却不相信他的人品。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偷渡来的水手的儿子，还带了个孩子。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当时中国广纳贤才，我父亲准备回国报效祖国。”

  佟欣：“那你们就这样分开了吗？”

  李奶奶转头，对着佟欣微微一笑：“当然没有。我们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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