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望向主桌，和肖一成的视线交汇。两人默默对视，肖一成目光哀求，指指手机，示意林西看手机。林西示意手机没电了，摇摇头。

  突然，林大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眼神交锋。

  “西西，你别怕。爸爸在这，谁都欺负不了你。我去问清楚去。”

  林西笑。

  “你还能笑出来，你心还真大。”林大勇调侃她。

  林西想了想，端起红酒杯：“老林，咱们一会去给高教授敬酒吧。”

  林大勇也端起红酒起身。

  *

  主桌处，只见肖一成和谭莎莎两人都正襟危坐。

  “你们两个都不是陌生人了，还这么拘谨干嘛！”“对啊，放松点。”高玲和袁雅兰一唱一和。

  “我和肖总……”谭莎莎想要解释，立刻被打断。

  “既然你们熟悉，就别总是肖总肖总的叫了！”“对，对，叫一成或者一成哥都行。”高玲和袁雅兰默契得仿佛一对孪生姐妹。

  “妈妈，肖总跟我不熟。他跟林西熟。”谭莎莎终于有机会说清楚。

  “林西是谁？”袁雅兰一头雾水。

  “我外公的另一个外孙女！”谭莎莎解释。

  “高教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袁雅兰迷惑了。

  “听赵姨说莎莎的男朋友也来了，就是这位吧？”林大勇说道。

  众人回头，看见林大勇父女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肖一成赶紧起身：“叔叔……西西……”

  “语译天下的肖总，听说过，创立的公司马上都要上市了啊，青年才俊，青年才俊！”林大勇看了看肖一成，又看看高玲和谭莎莎：“你们这是在相亲？”

  “叔叔，误会了误会了……”肖一成赶紧撇清。

  “眼见为实，有什么误会？”林大勇不听解释。

  “不好意思各位，我今天只是来给我妈妈送药，并没有想要相亲，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肖一成站起来，紧紧拉着林西的手。

  “撒手，还想继续忽悠我女儿啊。”林大勇很生气。

  “叔叔，您听我说。抱歉之前没有向大家介绍，导致有此误会，正式介绍一下，林西，我的女朋友。”肖一成又对高玲说，“阿姨，实在抱歉。让您误会了。”

  众人震惊。

  “你们……是男女朋友？……已经在交往了？”高玲更是吃惊。

  肖一成：“是。”

  高玲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撒到林西身上：“和他已经在交往了，刚刚却一直看着我们撮合你男朋友和谭莎莎……然后现在又当众揭穿，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很刺激？”

  “阿姨，我和一成真的事先什么都不知道。”林西解释。

  “林西，别装了。”高玲不相信。

  “阿姨，是真的。我也是到了这儿才知道的……”肖一成补充。

  “林西，和人抢东西，是不是很有成就感？”高玲不依不饶。

  “小姨，这怎么能是抢呢？一成本来就是我的男朋友啊。”林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总算承认了，所以哪怕今天外公的寿宴再不欢迎你们，你们想方设法也得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是吧？林西，你觉得有意思吗？你就是想当众揭穿，让我失面子，是吧？现在你目的达到了，你就是显示你有能力是吧？以后有什么请你冲我来，不要伤害莎莎好吗，她毕竟是你的妹妹！”高玲一股脑地把锅甩到林西头上。

  林西彻底被激怒了。

  “小姨，您是长辈，所以我不想说太过分的话。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我必须解释清楚，我和一成认识在先，绝对不是你所谓的抢。但您如果一定要这么认为，行，那我也来跟您算算账。你欠我妈妈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林西娓娓道来。

  高玲一愣：“我欠她？我欠她什么了？”

  “《李白全集英译本》的署名。”林西镇定地说。

  高玲脸色煞白。高教授在一旁也愣住了。

  “要说抢，当年《李白全集英译本》的翻译署名，才是你从我妈手里抢走的吧。”林西语气冷静。

  林大勇想要劝住林西，可林西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高玲硬撑着：“很多事情你不清楚。”

  “你现在可以说清楚。”林西道。可高玲眼神闪烁不说话。林西又说，“你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高玲掩示。

  “你敢拿出手稿做对比吗？”林西步步紧逼。

  高教授捂着胸口，艰难发声：“别说了。”

  “外公，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来，我妈妈过得很辛苦，心里也始终憋着口气。三十年都过去了，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仅此而已，这不过分吧？！”林西面对高教授，一脸诚恳。

  高教授颓然，一言不发，悠悠地叹了口气。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高玲控制情绪。

  高教授大声地制止：“高玲！”

  “爸爸，为什么不说！当年……”高玲就快要说出真相。

  “我让你别说了！”高教授情绪激烈，拍了下桌子，随之，他步履踉跄，身形不稳。

  肖一成觉察不妙，赶紧往高教授身边走。高教授闭着眼往下倒去。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众人慌乱上前。

  无人注意到，高文丽正站在门口。

  *

  高玲母女和林大勇父女在病房外等着，医生带着护士进入病房。

  病房门紧闭，走廊里一片安静。靠门一侧的走廊，高玲焦虑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谭莎莎在旁靠着墙站立，神色担忧。

  相隔几步远的林大勇则坐在椅子上。

  林西和肖一成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但林西紧握的双手，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安。肖一成搂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望向来处。

  高文丽出现在了大家面前，林大勇立马起身，快步迎上：“文丽你来了！”

  高文丽点了点头，目光穿过一众人群，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神色焦急。她动了动嘴唇，却欲言又止。

  话音刚落，还没等高文丽回应。

  高玲的声音响起：“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高文丽看向高玲。高玲微微昂着头，神情傲然。

  “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架。”高文丽别过头不去看她。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可是你觉得你现在在这儿，合适吗？”高玲质问。

  两人对视无言。

  “三十年前，因为你离家出走，爸爸就是这样躺在了病床上。今天，还是因为你，又让他躺在了病床上。”高玲说。

  “小姨，今天的事情跟我妈妈没关系。”林西为高文丽辩解。

  “怎么没关系？刚才的寿宴上的闹剧，是你的预谋吧。现在，老爷子躺在这里，你妈妈又突然出现了，特地赶来厦海，来看笑话的吧！还不就是你们母女就是预谋的！”高玲越说越生气。

  “今天外公晕倒，你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林西不卑不亢。

  “大家都少说两句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老爷子的病情，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高玲，那就麻烦你先在这陪着高教授，我们……”林大勇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

  高玲直接打断：“林大勇，你搞错了，不是让你主持大局，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谭莎莎不认同地拉了拉高玲。

  林大勇忍耐地点了点头，后退一步。

  高文丽看到丈夫憋屈，不满地：“高玲，你可以指责我，可以骂我，但请你别把气撒在大勇身上。”

  就在这时，病房门打开，医生手持病历走了出来。众人涌上。

  医生：谁是病人家属？

  高文丽和高玲异口同声答道：“我是！”

  医生的视线在两人中间徘徊。

  高玲上前一步，挡在高文丽身前：“是我，我是他女儿。”

  医生：“患者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血压不稳定造成的，达到了220，很危险！”

  高玲：“那医生，他需要住院吗？”

  医生：“还是留院观察几天吧，稳定一下状态。”

  高玲：“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医生：“可以，但是病人需要的是静养，请你们安静。进去的人少点，特别注意别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

  高玲：“知道了，谢谢啊。”

  医生说完离开。高玲拉着谭莎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病房，并关上了门。

  高文丽盯着房门沉默不语。

  高文丽靠在门边。林西走到她身边：“妈，你要是想进去看外公就进。”

  高文丽神情犹豫，脚步微微挪动了下，又停了下来。

  “我们只是去见个面，不算打扰。”林西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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