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看着佟欣，倒吸一口气。程耀小心翼翼地问：“因为……皮特爸爸？”

  佟欣拿起一杯阿德贝哥威士忌，抿了一口，算作是回答。佟欣向程耀举杯：“要不要试一下？”

  程耀：“有个问题啊，你爱的人不爱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佟欣托腮想了想：“像是走到了一片花园，却感觉没有一朵花是为自己而开。”

  程耀：“可是……哪怕不拥有，看着那些花绽放，就会很满足呢？”

  佟欣：“那你可能只是喜欢或者欣赏而已，我觉得你可能还没到爱的地步。距离爱，还差得远。”

  佟欣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程耀：“那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佟欣：“我那时候不是简单的爱或不爱，而是曾经两个人那么相爱，却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抽身而退，留下你一个人站在原地，在冷风里自我怀疑，怀疑曾经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就像现在，你听这酒吧多嘈杂啊，可我当时坐在里面，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程耀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佟欣的倾诉。

  佟欣把杯中剩下的酒一口一口喝光：“那三个月我几乎没有清醒过，只有当我看到皮特的时候，我才觉得为了皮特，我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程耀：“那你现在还酗酒嘛？”

  佟欣：“现在喝酒的感觉和那时候不一样啊。那时候喝酒是借酒消愁，现在喝酒更多是为了高兴的事儿，小酌。”

  程耀：“行，恭喜你，走出来了。”

  佟欣拍拍程耀的肩膀：“弟弟，别难过。时间呀，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不管多大的痛苦，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咱们都会走出来的。”

  程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

  佟欣微醺的皱着眉盯着程耀：“但是什么？”

  程耀向酒保招手：“给我一杯可乐。”

  程耀从酒吧手里接过可乐，把杯子里的吸管抽出来摆在一旁，仰脖把可乐咕咚咕咚地一口喝完了。

  佟欣看着程耀的举动，愣住了。

  程耀喝完，一抹嘴巴：“但是我可能和你情况不一样，姨奶奶上次跟我说了，她觉得我对林西根本没有爱。”

  佟欣一愣：“你看，我们说的一样。”

  程耀：“果然你看得比我清楚一些。你知道，刚才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竟然觉得他们很般配，我才明白，我并没有真正的爱上过林西。

  佟欣：“什么意思？”

  程耀：“我承认我是非常欣赏林西，在之前，我的人生当中没有这样的女孩出现过，如果当时没有肖一成的出现，我和林西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佟欣笑了笑，拿着第二杯酒绝对覆盆莓味伏特加，在程耀空着的可乐杯上轻轻碰了下。

  佟欣：“来，敬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内心。”

  程耀：“干杯，祝贺你忘记忧愁！我们都找到了。”

  程耀笑。佟欣也笑，她浅酌了一口绝对覆盆莓味伏特加。随着舞池里播放着的爵士乐，佟欣轻轻地摇摆着身体，微醺的状态让她的脸上很放松，两颊上粉扑扑的。

  程耀看着这样的佟欣，一时愣神。

  *

  出租车上，外面夜晚霓虹灯闪烁，出租车的玻璃拉起，后座很安静。

  佟欣喝醉了，困意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似乎要倒向程耀这边，但无依托物，佟欣无意识地头倒来倒去。

  程耀看到了这一幕，坐直，往佟欣方向挪了几厘米。

  佟欣的头靠过来，正好靠在程耀的肩膀上。

  程耀调整了坐姿，顺利让佟欣又靠上了自己的肩膀。

  佟欣在程耀的肩膀上，似乎睡得很安稳。

  程耀低头，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程耀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对司机：“师傅，您慢点开吧。”

  *

  次日一早。佟欣正在教皮特读书，皮特心不在焉的样子。

  佟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皮特调皮地编造：“狗不叫，猫就向上跳！”

  佟欣合上书：“皮特，不是答应妈妈，会好好学习的吗？”

  “妈妈……今天是周末，可不可以出去玩玩啊？”皮特拽着佟欣的手，依偎在她身上。

  佟欣：“如果你都读完了，今天妈妈可以带你出去逛逛。”

  皮特：“妈妈万岁！”

  正好电话来了，佟欣接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我这就过来。”

  皮特闻言，得意转为失落。

  佟欣挂掉电话：“皮特，妈妈要回趟公司，午饭在微波炉里面，你在家OK吗？”

  皮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点点头：“No  problem。”

  佟欣摸摸皮特的脑袋，匆匆离开。

  *

  酒店式公寓客厅，程耀抱着滑板回来，见皮特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程耀：“你妈妈呢？”

  皮特：“妈妈去加班了。”

  程耀：“吃饭了吗？”

  皮特点点头。

  程耀：“要我陪你吗？”

  皮特自顾自看电视：“不需要。”

  程耀识趣地走向自己房间：“好吧。”

  随着程耀关门，窗外发出风呜咽的声音。皮特脸色变得害怕，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窗子，窗帘随着风忽起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皮特有些慌张地将电视机音量键一直按着，将音量往上调——

  程耀进衣帽间正准备换衣服，听见一阵雷声，细想皮特，转身出去。

  程耀出来，听见电视机声音变得很大，看出了皮特的内心活动，问他：“皮特，你的声音开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害怕了啊？”

  皮特：“才不是呢。”

  程耀：“那关小咯”。

  皮特：“不要！”

  程耀：“你知不知道声音开这么大已经构成扰民了啊，关了。”

  皮特：“除非你帮我做件事。”

  过了一会儿，电视机已经被关掉了。皮特房间里，程耀搬了一个板凳坐在洗手间门口，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皮特的声音传来：“你还在吗？”

  程耀拿着书：“我在呢。”

  “那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习惯啊，洗澡还要陪聊。你是不是害怕啊？”

  “我不是害怕……”

  “那我走了。”程耀起身搬起板凳，故意弄出声响。

  “别走……please……”

  程耀一笑，但没有回应。

  皮特赶紧打开洗手间的门，头发湿漉漉的。

  程耀：“哎呀我没走，放心，快去把头发洗干净，别着凉了。”

  皮特探个头：“那你得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好！”程耀又重新坐下，继续看书。

  皮特正要进去，又探出头，补了一句：“还得发出点声音。”

  程耀看着皮特。

  皮特解释：“我真不是在害怕，我就是想听你说话！”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要不，你唱歌给我听也行？”

  “服了你了。”程耀翻看着手机：“那我唱一个春天在哪里。”程耀清了清嗓子，舒缓地唱起来，“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

  皮特的声音混杂着水声传来：“水声太大了，听不见，要不你再唱响一点！”

  程耀深呼吸一口，气沉丹田，扯开嗓子：“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

  淋浴关闭。

  皮特快速地洗完了澡，披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别唱了，太难听了，我聋了。”

  程耀戳了戳他的头：“你这小屁孩，竟是事儿。”

  皮特走进程耀的房间，看见书柜：“哇塞，你这么多书啊。”

  程耀：“挑一本看吧。”

  程耀给皮特擦头发：“擦擦干净，别感冒了。”

  *

  佟欣开门进来，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佟欣张望了一下，小声喊：“皮特？”

  无人应答。

  佟欣走到孩子的卧室门口，发现门关着，又看了看手机，自语：“学习得那么投入？”

  佟欣走向浴室。

  书房里，皮特手中是一本介绍厦海风土人情的书籍。皮特指着书本：“我要去这里——”

  程耀去客厅里拿东西，他边开门边扭头对屋子里的皮特吩咐着：“快换衣——”

  话说到一半，程耀愣住了。

  佟欣刚从浴室出来，穿着松松垮垮的居家服，拿着毛巾正在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看到程耀她也很吃惊：“你俩在家啊？”

  皮特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看到佟欣回来了，扑上去：“妈妈！跟我们一起去曾厝安！”

  佟欣纳闷：“曾厝安？外面都下雨了。”佟欣望着程耀，意思是问他怎么回事。

  程耀：“他想感受下厦海文化。走吧，快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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