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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25


林戈从外面回来找了玉京楼的秦妈妈,他刚刚追去了,只是并没有追到人。

  “我想见似卿姑娘一面。”他开门见山道。

  “林将军,不是我不让你见,而是按规矩,似卿姑娘准备花朝宴劳累了许久,按理是要叫她好好休息一翻的,所以今晚是不见客的,若是林将军想见她,可以十五过来,无论是想畅聊还是听曲都没问题。”老鸨开[kou]道。

  “我说让我见他一面。”他冷下脸来。

  老鸨笑容不减,仍旧软刀子顶回去了。

  若是往常,她是不敢如此得罪林戈的。可今[ri]要见似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且多是权贵,她若是开了这[kou]子,便是将权贵大人们尽数得罪了,而且她身后也并非没人。

  能在这上京位列四大秦楼之一,哪能没点靠山呢!

  林戈知道自己心急了,他神情稍稍缓和,“似卿姑娘赢得那件彩头,你问她能不能卖给我。”

  “那您稍等,我现在就去问一问。”

  转身后,老鸨那副谄媚的表情一收,去了似卿房里,似卿正在洗漱打扮,她调笑道:“女儿啊!你今[ri]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妈妈都羡慕你呢!若是年轻时,有谁为我这般打算,何至于还在这烟花之地做个老鸨,今后你前程似锦,可莫要忘了妈妈。”

  似卿看向她,“你这般利用她,不怕她找过来吗?”

  “不是我利用她,利用她的人是你才对。她若是真的敢找过来,何至于二十年杳无音讯。说不得是人老珠黄,自己都不敢出来见人,也或许是死了。做都做了,哪还有瞻前顾后的道理,你说是与不是。”

  “妈妈说得不错。”她没有反驳。

  “这便对了。”

  她满意地扭着身子往外走去。

  一会,便借[kou]打发了林戈,又是哭诉,又是为难,软刀子不断。

  林戈不好在这风月之地牵扯太多,只能离开。

  离开前,林戈同样耐心尽失,冷着脸道:“那便请似卿姑娘将东西好好保管。”

  老鸨眼神闪了闪,别说这武人还真有些唬人的。

  花朝宴后,花朝仙子似卿姑娘胜过南笙的传言一时传得整个上京满城皆知。

  孟绍庭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上京,原本是前两[ri]就能到的,但因为路途有所耽搁,便晚到了许多天。

  回府后,妻子廖氏来寻他,夫妻二人多年相敬如宾,但也只是如此了。

  “相爷此行南下可还顺利!”廖氏问道。

  孟绍庭点了点头,不[yu]与她多说。廖氏来此本就另有打算,和他稍稍寒暄过后,话锋一转,像是同他分享一则趣闻。

  “相爷要是早回来几天就好了,前些[ri]子京城里可是发生了件有意思的事?听闻那玉京楼里的头牌在花朝宴上得了魁首,当时那场面可真叫一个热闹,接着便出来了一个人,相爷不妨猜猜这人是谁?”

  孟绍庭眉头一皱,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他虽

  未至京城,但京城里的消息每[ri]都会有人传递给他。

  见他脸[se]不好,廖氏不由抿唇轻笑,“我便不与相爷卖关子了,那人正是南笙,当年天下第一美人南笙。相爷可还记得此人。说句自贬的话,相爷可莫要笑话我才好,我年轻的时候还曾嫉妒过她,如今却是有些唏嘘。

  “回头相爷到时候可要好好教教静宜,这女子德才兼备才是最紧要的,美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待到年老时,该丑还是要丑的,相爷说是与不是。”

  “夫人说得有礼。”他淡声回道。“不过静宜身子弱,还是叫她先养好身体要紧。”

  “相爷离开这些时[ri],静宜对你一直挂念得很,相爷去看一看她吧!”她期盼道。

  “等有时间再说吧!我离京月余,公务堆积甚多,等我处理完公务再去看她。”

  廖氏同[ru]母走到一处。

  在[ru]母面前,廖氏也少了几分当家主母的做派,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相爷对那狐媚子一直念念不忘,这次南下说是去处理公务,还不是为了去找那狐媚子,如今知道那狐媚子成了个丑妇,看他还惦不惦记。”

  “我听说那人如今丑若无盐,哪来的脸还敢出来招摇,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可不就是被人嗤笑,她以为她还是当年。”廖氏心中郁气大畅,她当年虽然没有和南笙直接打过[jiao]道,却听闻她的名声,后来在宫宴时见过一面,那确实是张叫人不得不妒忌的脸。

  她待字闺中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不能那张脸长在自己脸上。后来她见了孟绍庭,那时他还未至相位,但同样是青年才俊,俊秀非凡,且刚刚有了政绩,正是前途无量。

  她第一眼见他,便心里眼里只有他,后来费尽心思嫁了过来。

  多年来两人相敬如宾,却也冷淡得过分。

  她知道了他的心思从来不在自己身上,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

  如今还真是大快人心。

  她定要宴请几桌好友,好好说道说道。

  ……

  前往上京的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驶向前驶去,天压得有些[yin]沉,瞧着是要下雨了。因此马车便在驿站处歇了下来。

  因是靠近上京的驿站,时有修葺,不同于那一路过来的破败。

  要下雨了,驿站内人不少,行商的,过路的。

  “那似卿姑娘当真是个天仙儿一般的人物,比之当年南笙也不逊[se]分毫,连琴技也更甚南笙一筹,似卿姑娘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驿站内,有人说得有鼻子有言,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可有人见过南笙,美不美?”有后悔没去花朝宴的人好奇道。

  “我见了,就是个普通妇人,这女子年轻时再是貌美,年纪大了也逃不过一个人老珠黄。”有人感慨。

  直到外头来了一行人后,整个驿站的氛围都为之一肃。

  这一行人,男女容貌皆是上等,唯有那为首的女子带着惟帽,看不清容貌,

  但即便如此,仍旧可以看出气质绝俗,第一眼便看见她了。

  几人落座后,驿站才又渐渐热闹起来,只是时不时有目光打量。

  “那是上京哪家女眷。”有人问道。

  因为将要靠近上京,来往的除了行商,还有上京城的公子小姐出来赏[chun]踏青,早晨的时候天气还好,到了正午天忽然就[yin]了,正有山雨愈来正势。

  这一桌衣着都不俗,华袍锦服的,身上也都贵气不已,那些行商都离几人远远的,生怕惊扰了贵人,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不曾见过。”另一人道。

  “待会我去问问,若是相[shu]人家,也好问候一翻。”

  “还是莫要打扰为好。”一位长相温和的公子不赞同道。

  “鱼儿想吃什么?”那戴着惟帽的女子问道。

  “吃面。”她道。

  “狗先生呢!”她看向万琦。

  “我随意!”他咬牙笑道。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打量着这驿站,虽是驿站,但却是出京的第一站,历来有不少文人[sao]客在此处停留,因此这驿站的墙面留下了不少诗篇名作。

  这时,那名紫袍少年到他身旁,与他攀谈起来。

  “再下宋钰,兄台觉得这些诗如何?”

  “不如何?”他摇头。

  “若要看这墙上题诗,还要去上京朱雀街的闻香楼。”

  “哦,我对这些诗词都不甚感兴趣。”他颇为冷冷淡地道。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是哪家公子?”他倒是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仍旧温和的笑道。

  “山野散人,无名无姓。”他道。

  “他叫狗蛋。”小姑娘端着碗跑了过来。

  万琦脸[se]有一瞬间扭曲,对面之人也有些绷不住。

  “这名字倒是别具一格。”他笑呵呵地道。

  “我娘取的。”她大声道,那小模样别提多骄傲了,仿佛她娘取了一个绝世好名字一般。

  旁边之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万琦的脸[se]更青了,他捏紧拳头,不断深呼吸。

  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

  和一个傻子计较做什么呢!

  “我叫小鱼儿。”小姑娘端着面直勾勾地看着孟钰。

  孟钰被她盯得有些脊背发凉。

  “姑娘好,我姓宋名钰,字瑾瑜。”他拱手回礼。

  “我叫小鱼儿!”她又重复了一遍。

  孟钰有些莫名,还是一旁得万琦嗤笑了一声,“蠢货,她是要你夸她名字好。”

  孟钰倒也不生气,“是我没有理解姑娘意思,失礼。姑娘应当是小名,所谓鱼在水中游,倒是颇为灵动与可爱,姑娘与这名字相得益彰。”

  小鱼儿这才笑眯了眼,扬起脑袋,“也是我娘取的。”

  似乎觉得要礼尚往来,别人夸了自己,自己也要夸回去,她认真的想了半天,“你叫金鱼,和我小鱼儿名字一样好听!”

  万琦又嗤了一声,果然不能指望一个傻子的智商。

  小鱼儿回头看他,歪头看他,一脸严肃,“你在笑我?”

  万琦当即收了笑容,“没有,我是觉得你说得很好。”

  她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出来,还吸溜了一[kou]面条,一脸满足,哒哒又跑回去了。

  见对方没有攀谈的想法,宋钰也不多做叨扰,转身离去,同行之人替他打抱不平,他则摆了摆手,“无碍,不要多言。”

  小鱼儿吸溜面条,眼睛都快乐得眯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鼓鼓得像是小仓鼠。

  宋钰不经意瞧了一眼,不由失笑。

  也不知那面当真那般好吃,他叫来驿站的人员,也点了一碗相同的面。

  评价:清汤寡水,没什么味?

  她喝完碗里的汤,眼睛溜溜地盯着万琦还没碰过得那碗面。

  万琦走了回来,看了眼眼前的面,给她推了过去。

  “吃猪食还吃得这么开心?”他不理解,万琦嘴挑得很,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这些东西都入不了他的[kou]。

  “狗先生。”

  万琦脑子里的弦忽得绷紧,警惕又带了些小心瞧过去,明明是极好听的声音,却每次都叫他都叫他如芒在背。

  “不吃点垫垫肚子吗?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要到晚上才能入城,这段时间怕是要饿着了。”

  “夫人不是也没吃?”

  “白天在车里吃了点东西,倒是不饿。”

  “我也不饿。”他微笑回道。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停了,为了能在天黑前进城,众人便都起身离开。

  御书房,左相孟绍庭正同皇帝汇报着此次南下之行。

  坐于御案上的人竟是一女子,正是大夏朝第一位女帝,女帝乃开国先帝的长公主,当政已有近二十年,这大夏朝也在她的治理下愈有盛世之相。

  两人聊完政事后,女帝便笑问他,“听闻前些时候南笙现世,孟卿如何看?”

  “臣当时未在京师,所以不清楚内情。”

  “你说那是她吗?”

  “臣觉得不是。”他道。

  “为何?”

  “直觉。”

  女帝笑了一声,“朕也觉得不是,南笙那般自傲的人,又岂会叫人踩在自己头上,叫人评头论足。即便当真容华不在,她也定不会如此自轻自贱。”

  当年的第一美人是何等风采,如今之人想象不到的,连她当年都有些嫉妒了。

  她那样的人是该骄傲的,若是没了骄傲,便不是南笙了。

  当年若没有她,自己哪能坐稳这帝位,女子掌权,毕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自己面对的阻力比男子更胜千倍万倍。

  ……

  “外婆,外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院子里晒药材的妇人神情一喜,匆匆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小家伙几乎是扑在她怀里。

  妇人

  好一阵心肝[rou]痛的又抱又摸后,才看向外面,引着外头人进来。

  “怎么,女婿没跟你们一起来。”妇人稀罕道,以往南笙在哪里,楚衍哪次不是紧紧跟随。

  妇人名左青,正是南笙亲娘,如今刚过了六十五岁生辰。妇人并不显老,年轻时可以看出是个美人。

  “我叫他自己冷静冷静。”南笙回道。

  “吵架了?”她问。

  “倒也不算。”南笙没有多解释。

  “要是知道你没带他回来,你爹回来听到怕是要开心死。”她笑道。

  南笙拢了下鬓发的发,一时失笑。

  “那年轻人是谁?”她问的是跟在最后的万琦,这少年倒是颇为俊逸不凡。一开始不见楚衍,她还以为自己这乖女另找了个年轻俊秀的。

  “路上随手救的。”她回道,“爹去哪儿了?”

  “不知道又去哪里[lang]去了。”她笑骂一声。

  因为进了屋她才将惟帽取了下来,一头青丝落下。

  左青每每都要感慨,自己和南华究竟是怎么生出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来。

  南华相貌称不上英俊,自己年轻时也算不上顶漂亮,偏生就生了这么个妖孽出来。

  等南华回来,高兴地多吃几碗饭,自然也少不了要念叨她几句。

  “爹,我这里有一人,之前头部受过刺激,现在失忆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南华自然毫不犹豫应下了,自己乖女叫他帮忙,而不是叫那臭小子,他心里头像是吃了蜜一样。

  饭也不吃了,就问人在哪儿?

  直到见到病人,南华兴致冲冲地神情瞬间冷淡了下来,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老头子警铃大作,这些年他对相貌好的男子敌意很大,见谁都觉得是要勾搭自家乖囡。

  “乖囡啊!善良是好事,但你也不能老救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万琦:……???

  老爷子怕不是他对善良有什么误解。

  他翻了个白眼,立即被老爷子给看见了,他当即要撸袖子,给这小子瞧瞧什么叫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好好好,你小子还敢翻白眼是吧?”

  万琦是那等站着挨打的吗?他溜得很快,老爷子提着鞋子在后面撵他。

  “爹。”南笙喊道。

  南华这才不去理他,只是自己却被气闷住了。养的闺女却是个外向的,他这爹当得憋屈。

  他冷哼一声,眼睛时不时扫她,一副我看你有什么话说的姿态。

  南笙笑道,“此人名万琦,是江湖有名的天机神算,我找他是为了算一算要如何治鱼儿的痴症,只是他如今失忆了,还请爹想想办法。”

  南华神[se]微动,穿好鞋子,正[se]道:“他就是天机神算?”

  “正是。”

  “就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起来就不靠谱!”他嘀咕了一声。

  “要我给他看脑子也行,但他不能留在家里

  。”

  “好,我给他重新安排住处就是。”南笙也不想万琦打扰她爹娘,主要万琦此人给她的观感并不好,若非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

  这是一处小两间的民居,南笙替万琦寻的住处,距离不远。

  他刚踏进里屋,便感受到了有人存在的痕迹,有人白天来过,他不由生了警惕之心,往后退了一步,忽然从放梁上掉下来一个人,万琦闭眼一拳扫过去,然而这一拳打空了,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嘻嘻的像是幽灵一般的笑声,万琦脸[se]更白了,夺门而出。

  倒挂在房梁的影子露出了又发出了一阵嘻嘻笑声。

  笨蛋,连她小鱼儿都认不出来。

  出了那门后,万琦反倒了没了刚刚在屋里得惊恐,他难道不知道那是□□崽子的恶作剧吗,只是如果不配合那小崽子让她高兴了,他待会肯定还有别的招等着他。

  因此他选择了直接出门。

  她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因为脚蹬了一下,不知道勾到了什么东西,啪得一声从上面掉了下来。

  是一个木盒。

  有宝贝,小鱼儿眼前一亮,她捡起木盒前还偷偷看了周围几眼,然后跑去门[kou]把门锁上,这才打开盒子,却叫人大失所望,是个空盒,什么也没有。

  [lang]费她小鱼儿的感情,她便随手将盒子丢到一边,跳出门去了。

  第二[ri]清早万琦才顶着黑眼圈回来了。

  一进门,便踢到一个东西,那木盒被踢出了一段距离,木盒内的挡板踢飞了出去,那挡板下的一张纸便飘了出来。

  万琦目光一凝,捡起那纸,瞳孔不由一阵皱缩。

  ……

  晚些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一些,南笙帮着将院子里的药材都收好,一滴雨水落在她鼻间上,她向墙外看了一眼,这才抱着簸箕回了屋去。

  她娘正在捣药,这般看了她一眼,便朝她招了招手。

  左青没有南华那般不待见楚衍,她问:“你老实和娘说,你和楚衍到底怎么了?”

  南笙将簸箕放在木架上,坐到她身旁,她简单拨了下自己的头发,“没怎么,只是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点问题。”

  妇人神情微动,“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也不多说什么,我知道你向来有主见,这是好事,总之万事莫要委屈了自己,以自己为重,我和你爹都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笙儿,你很聪明,也很理智,我虽然是你娘,你有时做的事,叫我觉得不像是你会做的,就好比你当初选择嫁给楚衍,这有些出乎我预料,不过你既然做了选择,我能做的也只有支持你。”她轻声道。

  南笙笑了笑,“娘,你怎么这般好呢!”

  “我是你娘,对你还能不好。”她笑骂了一声。

  “前些时[ri]闻舟找来了,你要见一见吗?”左青便转移了话题。

  “师兄他不是回关外了吗?”

  “还不是怕人跟踪他,半道上背着人又折回来的。”

  “师兄他倒是比以前长进了许多。”

  左青笑骂了她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师兄的。她又说了前些时候花朝宴发生的事,此事南笙早已知晓。

  她退隐二十年,当真是什么人都敢借她的名行事。

  “我和你爹不知你什么态度,便没有多管。”

  “此事我来处理就是。”她唇角微勾。

  “在外头还是戴着惟帽好。”左青忽得道。

  “知道了?”她唇角笑容越发大了。

  “也少笑一些。”她板着脸。

  南笙却是噗呲笑出了声,“好好好,我少笑些。”

  “左边那间是你的房间,我都收拾过了,被子都是新换的。”

  “辛苦美人娘了!”她抛了个媚眼。

  左青摸了摸自己跳得有些乱的心脏,失笑摇头,“这丫头。”

  哪有把对付男人那套用在自己亲娘身上的,也不嫌害臊。

  夜深露重,有雀儿在叫,羊角巷外那颗枣树上,一抹黑夜的身影如此一动不动,连那雀儿都忽略了去,静静地站在树梢上,时不时发出叽叽一声。

  这颗树恰好对着油灯亮起的那间房,一只素手合上窗户,屋内油灯不一会灭了。

  树上人影动了动,惊飞了小雀儿,他低声喃喃,“当真是我太贪心了吗?”

  他只是想她爱他,再多爱他一些啊……

  ……

  黑夜中,南笙捂了下心[kou]处,眉头微皱。

  ‘笙笙,你心又疼了是不是?’杀马特担忧道。

  ‘嗯!’她道。

  ‘你这心[kou]什么毛病啊,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的疼啊!’杀马特摇了摇尾巴,他系统商城里倒是有止痛药,但对她这疼也抵不用。

  一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先天[xing]心脏病呢!结果查了查去也没问题啊!毕竟她爹她男人都是神医。

  这可是武侠世界的神医,说句生死人[rou]白骨都不为过吧!

  不过神医的buff光环好像对她一家都没用。

  果然上帝给你开了扇门,总要关扇小窗的。

  只不过这门开得有亿点大,窗关得有亿点小。

  ……

  喻闻舟如今在每[ri]清晨都要去给师父师娘干活,这一[ri]清晨自是不例外的。

  越过一条长巷,转角处,喻闻舟停了下来,因为对面迎面走来一人,一身白衣,撑了把伞。

  早晨下了点小雨,不过喻闻舟这些年在关外粗糙惯了,所以并不在意,出门也很随意。

  只是见到来人后,他情绪一瞬间紧绷着,紧紧盯着来人,甚至不自觉带了些敌意。

  “大师兄,近来可好。”白衣男子语气亲近,仿佛两人不是二十年未见,而只是分别了几[ri]。

  “楚衍。”他抿紧下唇。

  “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了,大师兄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弟吗?”他道。

  喻闻舟紧攥了下掌心,一股怒火从心头起。

  “你很得意吧!”他声音沙哑,带着隐忍的怒意。()

  他愣了一下,垂眸哂笑,修长的指骨在伞柄上摩挲,倒是不那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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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得意,当初若不是你和江玉柔一起算计,我如何会中她的计,你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小偷罢了!”

  他脸上笑容敛去,低嗤了一声,“趁虚而入?小偷?师兄啊师兄,你未免有些高看了自己。即便没有发生当年的事,你与江玉柔清清白白又如何,笙儿她也不会同你在一起,你信不信。”

  二十年前,他不懂。如今他懂了,只是他却宁愿自己不懂。

  “更何况当年我可没有联合江玉柔一起算计你,最多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可你连那样低劣的招数都识不破,只能怪你自己蠢了不是吗?”

  喻闻舟虽然生气得难以复加,只是他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人至中年,已经磨平了许多心气。

  “是,是我蠢,不过你也不要得意,这件事我会如实告知师妹,叫她认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省得她继续受你蒙骗。”

  “师兄是觉得,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同你叙旧不成。”

  “怎么,你还想灭我[kou]不成。”他嗤笑一声。

  “师兄弟一场,何必说这样严重的话,我倒是觉得漠北还是要更适合师兄一点,师兄明明在漠北待得好好的,回来做什么呢!”男子神情悲悯,语气无奈。倒全成了对面之人的错了。

  “楚衍,你这伪君子,我们真错信了你,师妹知道你这副嘴角吗?”

  在今[ri]之前,他甚至还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师妹,他只是想见她一面,不想叫她为难。

  可如今看来,果真如天机子所言,这就是段孽缘,他这师弟隐藏得还真是深,他不可能眼见师妹掉进火坑的。

  “这是我和我夫人之间的事,就不劳师兄挂心了。”语毕,他身后便多了几个黑衣人,“下手轻点,莫伤了我师兄的要害。”

  喻闻舟拔出了大刀,他已不是昔[ri]那个只想做大侠的无畏少年,这些年他经历太多。

  因此喻闻舟并不硬拼,虚晃几招后,便向后遁去。

  “主子,我等无能。”

  “你们确实无能。”他笑道,“若是让他见了不该见的人……”

  那人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他举着伞转身离去,油纸伞上滴滴答答响起,一袭白衣渐渐隐没在蒙蒙细雨中。

  ……

  “今[ri]闻舟没有来。”左青忽地道。

  过去一段时间,喻闻舟每[ri]清晨都会过来,替左青做完家务再离开,风雨无阻。

  南笙躺在躺椅上,看着雨慕,清明前后,这雨着实下得有些不爽利。

  “或许是耽搁了。”南笙道。

  她缓缓坐起身,对妇人道:“娘,我去闻香楼坐一坐。”

  “去吧,早点回来。”

  ……

  无名山村,一座有些简陋的木屋坐落在山脚下,

  ()  木屋旁有一座深潭,碰得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重重砸落在深潭。

  那木屋里走出来一粗布少女,眉头微皱,很快便跳入潭水中,从潭水里捞上来一人,这人胸前开出一朵鲜红的花儿。

  少女抬头向上看,那是一处不低的悬崖,她垂眸思忖过后,止住了男人身上的血,背着他沿着进山的方向而去。

  这人受伤坠崖,定是被人追杀,留在这里,若是被人追了上来,只会危险。

  山中有一处她采药的落脚点,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男人是第二[ri]傍晚醒的,她那时在屋里处理着[cao]药,外面正下着雨,少女神情静谧,她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无喜无悲。

  楚临渊一睁开眼,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场景。

  昨[ri]掉落水潭的人正是他,他们离开蝶谷后不久,就遭遇了袭击,那些人像是冲着他来的,似乎是魔教中人,他们一行人在袭击中被迫散开,他逃命数[ri]后,因力有未逮,坠落悬崖,那崖底有一处深潭,他算好后这才跳的,只是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被冲击力震得晕了过去。

  “姑娘,这是哪里?”他问道。

  那少女方才抬起头,在有些[yin]暗的木屋内,还是能看见她一侧脸上大片的黑[se]斑块,甚是恐怖。

  少女神情平淡,眼底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静谧且神秘,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何不堪。

  “在山里。”她回道。

  “是你救了我。”

  “顺手为之。”说完她又低头处理[cao]药。

  楚临渊翻了下身,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kou],他忍不住眉头轻皱了一下。

  “姑娘是医女吗?”他问道。

  “不是。”

  “你手里那些[cao]药处理手法有问题,药效会流失很多。”他提醒道。

  她抬头向他看去,“我要怎么做?”

  他开[kou]指出她手上那些[cao]药是什么,功效属[xing]如何,应该如何采摘,如何炮制?

  少女听得很细致,认真且专注。

  “记下了吗?”他问。

  “记下了。”她认真点了下头,后知后觉又说了声谢谢。

  “我该谢你救命之恩的,我叫云渊,敢问姑娘姓名?”

  “素问。”她回道。

  “好名字,可是取自黄帝内经素问篇。”

  “只是素问。”她道。

  ……

  天街小雨润如[su],她到闻香楼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朱雀街的闻香楼大都是文人[sao]客喜爱来的地方。朱雀街闻香楼是南笙最初创立的。

  有一诗仙,自言太白,在闻香楼墙上题诗一首,随后高声吟诵,踏月离去,竟无人见其真容,一时引为遗憾。

  墙上题的正是太白诗仙的那首将进酒。

  这诗至今还在闻香楼的主墙之上。

  因为这一遭,那些个文人[sao]客时常会来观瞻这篇绝世名作,若是兴致起了,也会在墙上题上

  自己的诗(),因此每过一段时[ri]⒓()⒓[(),那墙便会重新粉刷一遍,唯独太白诗仙的那篇将进酒,二十年过去了,一直不变。

  南笙未在一楼停留,直接去了顶楼。

  “主子,有少谷主的下落了。”抚诗道。

  楚临渊遇袭过了大约十天,南笙在他遇袭后便得了消息,这段时[ri]楼里一直在找人。

  “人还好吗?”

  “少谷主那[ri]坠下山崖后,被附近的农女所救,如今还在养伤,不过身体已无大碍。”

  “查清楚是哪方势力了吗?”

  “魔教残部。”

  她饮了[kou]茶,茶香浓郁,唇齿留香,茶是好茶,可惜有些人偏偏要找死啊!

  “既是残部,那便直接斩[cao]除根了吧!”

  “楼主已经安排人动手了。”抚诗回道。

  “他倒是消息比我灵通。”南笙轻笑了一声。

  ……

  因本年[chun]闱刚过,进京赶考的举子都还未离京,因此闻香楼十分热闹。

  今[ri]破天荒来了位贵客,长公主得了女帝旨意,前来慰问诸位文人举子。

  一时间,整个闻香楼高谈阔论,比诗斗对。

  长公主于上首而坐,这是个贵气[bi]人的贵女,身上自带亲和,只是这亲和却又不会叫人放肆。

  长公主此人素有才华,诗词歌赋策论文章无一不通,因此在仕子间颇得贤名。

  长公主来后,便出了道题,请士子们自由发挥,她则时不时点评一句。

  长公主此人向来活在了众人的目光下,习惯了她人的注视,只是这楼内有道目光实在太过炽烈,直白又赤.[luo],叫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有些不悦地寻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入目的便看到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仿佛看到骨头的小兽一般,纯粹又炽热。

  她愣了一下,倒是没什么脾气了,而是笑问道,“这位姑娘也是今年参考的举子吗?”

  女帝临朝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便率先开了女子科考的先例。

  二十年来,朝中已有了许多女官,而这些女官都是女帝的拥趸,为女帝扫清了许多障碍。

  众人都随着长公主的视线看过去,那角落里坐着的是一个尽态极妍的少女,尤其引人注目的便是她那一身穿金戴银,晃得人眼疼。

  “我不是橘子,我是小鱼。”她道,视线扔紧紧随着长公主…的头顶。

  她头顶戴着一只凤凰发簪,那发簪造型极为[jing]湛,栩栩如生,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振翅九霄。

  楼内传出一阵哄笑。

  一名少年书生却是站了起来,温和行礼,“殿下,我与这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这姑娘天[xing]纯真质朴,不通世事,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小鱼儿看了他一眼,忽然眼前一亮,“你是金鱼。”

  宋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拱手道:“小鱼儿姑娘,正是在下。”

  长公主摆了摆手笑问道,“宋公子不用担心,我

  ()  倒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这般岁数的姑娘,还这般[kou]出稚语,确实能看出心智不足。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翅膀好看。”她还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鱼儿没有这样的。”

  “你是说我这凤簪。”她又问。

  “嗯嗯!”她点了下头。

  “既是与宋公子相识的话,这簪子便送予你好了。”她笑盈盈道。

  “好耶!”她眼睛一亮,小跑过去,跑动间,身上首饰叮咚作响,同她一比,长公主这一身倒显得低调内敛。

  她跑了几步,就被长公主身边侍卫拦了下来,她疑惑地看向黑衣侍卫,“你干什么呀?”

  “姑娘,莫要胡闹。”楼上,抚诗匆匆跑了下来。

  “长公主恕罪,我家姑娘她不是有意惊扰,还请你莫怪。”

  “无碍,这小姑娘是真[xing]情,我一见便喜欢,将簪子给送过去。”

  “使不得,我家姑娘童言无忌,公主莫要当真。”

  “我既答应了,自没有反悔的道理,你难道想我失信不成。”她脸冷下去几分。

  “多谢长公主赏赐。”抚诗不敢多言。

  抚诗后面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对她露出大大笑容,长公主不由心情都明媚许多。

  “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姑娘?”

  “我叫小鱼儿!”她大声道。

  “我家是永宁府过来的,姑娘名唤李献玉,初到京城,不懂京中规矩,还望贵人莫怪。”

  “好名字。”她赞了一声,今[ri]毕竟是过来宴请士子的。也不好冷落了诸人,她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回士子身上。

  抚诗也趁此,带小鱼儿上楼去了,宋玉朝她比了个两根指头,小鱼儿歪了下头,反比出两根指头。

  欧耶!

  这凤簪尤为惊巧,竟可以变化不出形态,小鱼儿不由咦了一声。

  “抚琴抚琴,好厉害。”小鱼儿瞪大眼睛,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

  “再厉害也没用,待会主子要打你手心了。”抚琴道。

  “娘才不打我。”她仰了下头,一副骄傲的小模样。

  一会,也不知谁挨了顿竹笋炒[rou],被打得哇哇哭。

  她红着眼,把手背在身后,委屈地抹眼泪,“娘打人,娘坏。”

  “谁教你乱拿人家东西的?”

  “鱼儿没拿,是她送给鱼儿的,娘不讲道理。”她边说边[chou]噎。

  “那娘有没有跟你讲过不可以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呢?”

  她瘪着嘴,不说话。

  “不理娘是不是?那好,从今天开始,三天之内我也不和你说话。”

  她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掉个不停,“娘说过。可是鱼儿没有那个大翅膀,鱼儿想要。”

  “知道我说过,那就是故意不把我话放在心上是不是?”

  “没有,没有。”她[chou]噎着说。

  “你想要可以和娘说,娘给你买,买不了我们也可以找人做,是你要别人东西的理由。”

  “这次收了就收了,娘会回赠她礼物的。不过今后再盯着人家问人要东西,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南笙对一旁抚诗道,“我为长公主备了份礼物,你叫人送去,莫叫人瞧见了。”

  抚诗欠了身,拿过木盒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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