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女人脸色苍白而静谧，窗棂外投进的一抹阳光照射在她侧脸上，让她像极了即将要离开人间的精灵，她的呼吸那么微弱，身子那么单薄，露出的一截手腕在空荡荡的袖管里显得她更加瘦弱。

  他猛然意识到，这个陪伴了他十年、每天跟在他身后叫少爷的人，可能真的会离开他。

  他轻轻握着乔伊莎那只打着点滴的手，汲取着她的气息，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不，他不会允许她离开，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治愈她。

  ——

  乔伊莎的手上多了好几个针眼，这几天她的点滴就没停下过，手背肿得老高，像个包子一样。

  “少爷，我的病很严重吗？为什么老是打点滴。”她披着一头乌发，穿着白色的睡裙，靠在床头问。

  护士将冰冷锋利的针扎进她的皮肤，她眉头微微皱了皱。

  护士贴好医用胶带将她的手轻轻放在被子上，态度柔和：“我就在隔壁，一个小时后来换药，不会来打扰少爷和伊莎小姐，但有事请务必让人来知会，我马上过来。”

  “去吧。”南宫羡月淡淡道。

  护士走出去，南宫羡月对她解释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严重，只是有些棘手，你可以问其他人，邱易和华亭都知道，不要乱想。”

  “可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乔伊莎眼睛缓缓眨着，只要她一不注意，立马就会睡过去。

  “是药的副作用，我问过了，放心吧。”南宫羡月摸了摸她的发顶，表情十分温柔。

  “可是……”乔伊莎动了动嘴唇，“我已经看不见颜色了，我的世界，变成了黑白的，这也是副作用吗？”

  “什么？”南宫羡月立刻捧起她的脸，仔细注视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琥珀色的瞳孔颜色已经淡了些，变得有些灰蒙蒙的，该死，他居然没注意到。

  “你怎么不说？我……是我太大意没发现，我现在让庄千尘过来。”他立刻拿起床头的座机拨了庄千尘的快捷号码。

  “立刻过来一趟，伊莎的眼睛看不见颜色了，你们的治疗方案为什么还没出来？”他语气急躁，丝毫不见平时的绅士和淡定。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将电话挂断，乔伊莎愣愣看着他，“什么治疗方案？”

  “就是你的小毛病，治疗方案出来会好得更快。”他勾起了一丝笑容，试图让乔伊莎放下戒心。

  “麻烦你了，这些天，你一直在陪着我。”乔伊莎笑了笑，她瘦了许多，南宫羡月也是，她吃不下南宫羡月也吃不下，跟着她瘦了不少。

  “以前我生病是你照顾我，现在我照顾你，没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南宫羡月从床头端起一杯温水，上面插着一根吸管，他递到乔伊莎嘴边，示意她喝。

  乔伊莎低头喝了一小口，刚要说什么，南宫羡月接着道：“对了，你不是想跳舞吗？现在可能不太方便，等你好一些我们再筹办怎么样？”

  乔伊莎摇摇头，“不，越快越好。”

  庄千尘接完南宫羡月的电话火急火燎赶来，检查了乔伊莎的眼睛，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摇摇头，“需要深入检查一下，目前我没看到伊莎眼睛有任何问题。”

  “算了。”乔伊莎摇摇头，“没关系，我不想再去检查了，反正看得见，看不见颜色而已，没关系。”

  “不行，伊莎，你必须去，谁知道会不会继续恶化，万一……”南宫羡月耐心地劝道。

  “我说了不去，”乔伊莎用没打点滴的手将他推开，大声喊道，“都出去。”

  “你们先出去吧。”南宫羡月对庄千尘和他的助手道。

  庄千尘他们出去了后，乔伊莎道：“你也出去吧少爷，我想一个人待着——或者把我送回二楼也行。”乔伊莎眼神死寂，语气平淡。

  “你需要人陪伊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乔伊莎看着他温柔的脸心里难过极了，但面上依旧冷漠：“我不需要，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不会打扰你，让我陪你好吗？”南宫羡月看她这样心里十分不好受。

  “我不要，你出去，”乔伊莎使劲推着她，不顾手背上的输液管，“为什么一直要人看着我，我不需要，你出去。”

  “别动，伊莎。”南宫羡月用力抱着她，禁锢住她乱晃的手。

  乔伊莎剧烈挣扎，眼眶里流下眼泪，声音嘶哑，“为什么要看着我，只有快死的人才一直要人看着，我快死了你才对我这么温柔是不是，我不需要，你出去。”

  “你不会死，伊莎，我不会让你死，相信我，你只是生了一点小毛病，我会治好你。”南宫羡月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怕她看出什么来。

  “我都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心里的一直是别人，我生病了你才开始注意到我……我宁愿你像从前一样，也不想你可怜我。”乔伊莎放声痛哭，用尽全力将南宫羡月推开。

  南宫羡月回来那段时间她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开始对她与从前不一样。

  可她不知道，其实南宫羡月早就对她动了心，她不知道，南宫羡月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可怜你，伊莎，你这么强大，无所不能，没有哪里值得可怜的，”南宫羡月放开她，注视她，乔伊莎第一次见这双狭长的眼睛微微泛红的模样。

  南宫羡月认真地看着她：“伊莎，我——”

  乔伊莎意识到他要的的话，立刻捂住了耳朵，喊道：“我不听，你出去，我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看见你。”

  南宫羡月禁锢住了她乱动的手，针头已经被扯了出来，他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酒精棉摁了上去，止住了她手背上的血珠，“好，你不想看见我，我出去，我叫华亭进来陪你。”

  “别哭。”南宫羡月用指腹抹了抹她的脸颊上的泪水，对她笑了笑，随即站起身走了出去。

  乔伊莎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心痛地呼吸都要停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爱她，但她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把脸埋在被子里紧紧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地流。

  南宫羡月出去没多久，华亭走了进来，她看见缩成一团的乔伊莎，心里跟着难过，她走过去将手搭在乔伊莎肩膀上，乔伊莎抬头，满脸泪水，让她看了心里一痛。

  “伊莎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少爷看着也很难过的样子。”

  “你告诉我，我得了什么病？”

  华亭一顿，开口道：“庄医生说了，有些棘手，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听说不是很严重，能治愈的。”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乔伊莎轻轻摇着头。

  “我说的是真的。”

  “华亭。”

  “怎么了伊莎小姐？”

  “让人收拾我的东西，搬回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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