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不卖？”

  掌柜催促，却见花小刀一把将桌上的画拿起，做状就要撕碎！

  “住手！五百两，就五百两，银票我立刻取给你！”

  花小刀却不松手，直到掌柜的双手将银票和当票一并奉上，白莫辩收下后，她才放下画离开。

  掌柜虽然没防住她这一手，但想到这画少说能卖五千两，便也作罢。

  “将画挂起来，低于七千两不卖。“

  “是。”

  花小刀跟白莫辩大摇大摆拿着五百两离开珍宝斋，方才离去的大汉暗中躲着，见状，目露贪婪，不动声色跟上。

  白莫辩跟着花小刀到字画摊买了笔墨，不解道：“那画明明是真迹，为何要贱卖？”

  花小刀挑了合适的纸和笔墨，转头对白莫辩道：“想看戏？付钱，拿上东西，跟我来。”

  白莫辩倒也不急，明知道身后有铁衣门的弟子注意他们一举一动，还是依言按照花小刀所说的去做。

  花小刀开了一间客房，对房间的布置很是满意，“今晚总算有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把笔墨铺上。”

  白莫辩听出她不愿意回春风醉的意思，没多问，将纸铺好，而后研墨。

  花小刀边落笔，他边道：“除了铁衣门的人，还有一个人跟着我们。”

  “方才珍宝斋门口那个？”

  “嗯。”

  花小刀嘴角微弯，手中的动作加快，眨眼一幅假的《寒山望月图》便栩栩如生出现在眼前，甚至比真迹还真。

  白莫辩将画拿起来道：“李炳珍的画笔锋孤冷，气度似山雪，《寒山望月图》更是其中代表作，你这画足以以假乱真。“

  花小刀将指尖染的墨擦去，嘴角微勾，“字画一行，比的是眼力。但眼睛会骗人，再加上人心难掩的胜负欲，看画往往会变成斗画，赢者通吃。将这画挂上，我要珍宝斋的老板花钱把真画给我送回来。”

  世人以为的欺诈是用赝品替代真品，但真正的欺诈，是蒙蔽人心，让人自疑。

  眼前的花小刀神采飞扬，目光透亮，像是打磨过的灵玉，灼灼耀人。

  白莫辩脸上扬起笑容，出去吩咐小二将画挂出后，重新回到房间。

  “如今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了吧？”

  花小刀道：“我来就打听了，这珍宝斋是沙陀城第一古玩店，能做到这地步的背后肯定有铁衣门支持。既然对付不了云是非，先找他底下的人要点钱不过分吧？来杯茶，好戏马上就开始。”

  白莫辩倒了茶，道：“报仇和作假一事，可有相似之处？”

  花小刀只当没听到，目光看向楼下逐渐汇集的人，那些人对着挂出的画指指点点，面上皆是赞赏，想必很快真迹在这的消息就会传到珍宝斋老板耳中。

  白莫辩自顾道：“依我看来，顶级的作假高手，未必能成为顶级欺诈师；但顶级欺诈师，必定是顶级作假高手。”

  花小刀用眼睛瞥他，不耐道：“练嘴皮子呢你。”

  白莫辩嘴角弯起，“听闻有专研制假者，因为过度痴迷于制假技术，而最终走火入魔，分不清真假，可有此事？”

  花小刀骄傲得意道：“那是他们笨，被自己蒙蔽，把自己也当成了假货。真假我一向分得很清楚。”

  “那若是报仇之人，被仇恨蒙蔽，成为仇恨的化身呢？”

  花小刀瞳孔骤然一缩，笑意尽敛，冷怒地看着白莫辩。

  “说了这么多，无非又是要我顾全你们的大局。”

  白莫辩摇头，“你只需做你自己。不妨将报仇一事同这作画一般，你驾驭它，而后超越它。你可以利用一切，包括我。”

  白莫辩没有回避，目光与她直视，温柔而坚定。

  他支持花小刀报仇，但若是她被仇恨吞噬无法控制，就会成为仇恨的化身，一旦出错，必定会追悔莫及，造成无可挽回的结局。而现实来说，她如今是在走钢丝，要避免日后被清算，这其中涉及朝廷之事他无法明言，但必须考虑到。

  花小刀心里的一角再被勾动。

  楼下的喧哗声骤然拔高，原来是珍宝斋的掌柜带着管事亲自来了。

  花小刀冷冷放下茶杯道：“看来白先生不想看戏，那就请走吧。”

  白莫辩笑容弯起，拿过她茶杯倒好茶，递过去，道：“我已经在戏台上了，除了你这里，我无处可去。”

  花小刀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却是客栈里的小二，“客官，珍宝斋的掌柜看中您的画，想跟您商量价钱。”

  这珍宝斋刚扬言真画在店里，这里立马就出了一幅更真的画，若是不买回去，那珍宝斋日后的招牌就砸了，那一屋子的古玩还有谁会信。

  掌柜隔着门，恭敬道：“这位客人，那画我是诚心想要，不知能否割爱？”

  花小刀直接打开门，“这画我是刚花了五千两买来的，怎么，这么巧？掌柜的又想要？”

  掌柜听声音熟悉，抬头看到是花小刀，顿时瞠目怒睁看着她，“你、你……你故意设局害我！”

  花小刀冷笑，“技不如人。货出不退是规矩。你该感谢我没时间陪你多玩两局，五千两，还有我卖给你的那幅假画，你把真画拿走。”

  掌柜咬牙，眼见楼下宾客都在探头观望，为了珍宝斋的摘牌，只能含血道：“好！假画给你，我珍宝斋只有真画！去取银票和画来！”

  那管事见掌柜的发火，当即跑回去取，很快气喘吁吁回来，将画和银票都交给花小刀。

  “姑娘，您看清楚，这是您的假画和银票。”

  花小刀点了没错，道：“画归你们了。大家做个见证，珍宝斋掌柜将假画还给我，自愿买走楼下的画，童叟无欺。”

  掌柜的咬牙，“走着瞧！”

  珍宝斋的掌柜小心取走楼下的《寒山望月图》，一脸肉痛地带着管事匆匆又回珍宝斋，亲手将画挂上。

  花小刀要将门关上，一只黑手却挡住了她，正是方才撞见的大汉。

  大汉喘着粗气道：“你用我的画赚了五千五百两，画我不要，钱至少给我一半，否则我就告发你。我知道你是谁，不少人在找你。”

  花小刀嘴角扬起笑容，“钱和画可以都给你，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给我《偷盗金库秘籍》？”

  这名大汉正是王大，他如今走投无路才会冒险躲入沙陀城，本想用仅剩的画换逃命钱好逃往一城门之隔的外邦，不想却碰上了花小刀跟白莫辩。

  王大见她认出，当即就想跑，可转身，白莫辩已经挡住了去路。他试图出手，却根本不是对手，不过一下就被制住。

  他身上的伤不慎露出来，明显是被人用过刑。

  白莫辩神色顿沉，“谁给你用的刑？你在躲什么人？“

  王大趴在地上，佝偻起身子，呜呜地哭起来，用力疯狂地揪着自己耳朵，“怪我这只多事的耳朵，听了不该听的！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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