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笑摩挲着下巴，“莫老？从没听过有这号人啊，连周云海都得听他的，这恐怕又是酒后吹牛，还要天心阁不复存在，更是大言不惭。”

  胡十三当即大声道：“老子就是这么听的，信不信随你！”

  “本来就是，这都四个月了，要有事早发生了。”人间笑有什么说什么。

  “你怀疑我？！”胡十三大吼，一把抓住人间笑的领子，人间笑一个灵活转身，竟将胡十三的抓手松开。

  胡十三愣了愣，而人间笑刚才那一招，隐隐有当日庄无名化去白莫辩剑势的影子。

  上官玉拍着扇子，白莫辩微笑道：“多谢胡壮士。天心阁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合作，才能更好在江湖行走。”

  上官玉点了点头，对老鬼道：“就依你所说，允许十八寨的人分期缴纳，不过这不是因为情分，而是看在合作的份上，所以往后再有什么关于天心阁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报过来。”

  老鬼点头，声明：“我也要强调一点，十八寨不欠天心阁任何人情。”

  “自然。”上官玉看向白莫辩，“白先生可还有什么要说的？”白莫辩自来心思缜密远胜过其他人。

  白莫辩道：“所谓上行下效。教化江湖也是天心阁的职责所在，是合作，更是协作。”

  江弃寒茅塞顿开，随即赞同道：“白先生说得是，这次回京，我定会将此事也禀告清楚，免得日后授人把柄。”

  人间笑听他们一言一语，说得文绉绉又官套，只觉得十分不适却又莫名熟悉，后知后觉意识到，当初他离家出走就是觉得江湖之事虚伪不够快意，可如今已然多了些不一样的感受。攻防同样重要，只要不违背侠义精神，目的高于手段。

  就像天心阁做的事，虽然手段用尽，但远比周云海之流更有道义。

  人间笑重新打量胡十三，拱手道：“胡壮士，刚才在下多有冒犯，你别往心里去。”

  胡十三摆手道：“有机会我们再过过手，输的请酒。”

  “没问题。”

  人间笑和胡十三抵拳相笑。

  江弃寒也拱手对老鬼道：“多谢老鬼前辈，十八寨肯合作，对眼下的天心阁来说，是莫大的支持。”

  老鬼微微一笑，将最后一份文书和一两银子交给上官玉，而后带着胡十三离开天心阁。

  白莫辩看着老鬼离去，幽幽道：“大人的朋友挺特别的。”

  上官玉知道他想套自己的话，摇开扇子，笑着道：“好说，五湖四海皆兄弟，出门在外靠朋友嘛。”

  “能得到十八寨的认可，这是连周云海的七派五门都做不到，大人何必谦虚。”白莫辩对上官玉的出身又近了一步。

  人间笑道：“我看十八寨挺好的，起码敢作敢当。”

  “算你有眼光。”上官玉说着，将老鬼藏在文书和银子里的一张纸条暗中收起，剩下的则交给白莫辩处理。

  “有劳白先生了。”她甩手掌柜做得顺手。

  “大人客气。”白莫辩接得也习惯。

  江弃寒看着眼前并排而站的上官玉和白莫辩，却忽然想起在京时，上官玉提过有个至亲的人在江湖，可来了这么久都没见她去找过。脑海中隐隐有个念头闪过，但随即又被江弃寒自己抹掉，他不自觉摸了下怀中的折子，无论小玉想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的。

  江弃寒想起一事，“对了，刚才阁主说人间笑兄有事要找，是什么事？”

  人间笑一脸茫然，看向上官玉，“我……”

  上官玉当即道：“是关于你新发明的机关是吧，正好我现在有空，走。”

  人间笑顿时道：“对对对！不过这是我新发明的，我说过吗？”

  “说过，快走吧。”

  上官玉拉着人间笑离开，等出了白莫辩的视线，她打开了老鬼的纸条迅速扫了眼，上头写着，马九康已经找到，正关押在十八寨破屋的密室里，叫她不必担心。

  上官玉脸上露出笑容，跟着人间笑踏入他房间，忽听一道机关的细微声阵阵响起，正直觉不妙要往后退，随即“铿”的一声，仰头一个大铁笼落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

  孤忘林。

  “善舞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没来看我们。”

  一群穿着破旧的孤儿上来将善舞围住，善舞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容，爱怜地摸着其中两个小孩的脑袋。

  “最近乖不乖啊？”

  “乖。”

  善舞从怀中拿出一包糖，“乖就有糖吃。”

  小孩子将糖抢过，随即一窝蜂地去吃糖。善舞看着他们，目光越发的温柔。

  旁边的陈叔一瘸一拐上前，责备道：“你上次给的银子已经很够用了，怎么来还带吃的，你姑娘家，应该给自己多存点，以后才有嫁妆。”

  善舞无奈，“陈叔，姑娘家不是一定要那什么什么的。最近你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

  善舞面上露出愧疚之色，陈叔的腿是她十岁的时候打断的，不然以陈叔的武功不必常年躲在江湖罕见人至的野林。

  陈叔道：“你看，你又这样子。要不是你打断我的腿，现在说不定我已经死了，当杀手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提前退了是好事，现在要担心的人是你。上个月你杀了两大漕帮的人，江湖许多人都在找你。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

  善舞打断陈叔道：“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是赚钱最快的方式，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陈叔叹息道：“听说天心阁已经注意到摘星楼，适当的时候，你要想想后路。”

  “放心吧。有没有消息？”

  “有。”陈叔说着，将一个封漆的竹筒递给善舞，“让你做好准备，周云海那边要动手了，就在这两日。”

  善舞看过内容后，目光暗了暗，强笑道：“知道。我先走了。”

  陈叔看着善舞离去，而后转身回到屋子里，戴面具的男人已经在等着。

  陈叔恭敬道：“善舞已经领命了。有这些孩子在，不管天心阁如何，她都会完成任务的。”

  “这样最好。”

  ……

  天心阁。

  善舞一进门，就察觉不同寻常的寂静，她随即戒备，握紧手中的刀。

  “什么人，出来！”

  善舞出声试探，但不见任何人出现，也没有察觉暗中有任何气息。

  莫非天心阁的人都被杀了？是谁提前动的手，一到八号吗。

  血迹呢，没有。一号最为嗜血，没有血，不是他。

  所有东西都完好，不像动过手，东西摆放也正常，像是忽然间集体消失的。这样的无声无息，除非是一到八号同时动手，但对付一个天心阁不可能用到这么多高手。

  莫非是中了迷药？

  也没有迷药能如此厉害，一瞬间放倒分散在院子里的人。

  善舞的心紧了又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最后停在了人间笑的房间外，只有人间笑的房间门窗紧闭，而门口还掉落着上官玉的扇子。

  善舞目光沉沉，心也掉落谷底，看起来，很可能是天心阁的人是被引到这个房间然后……灭口。

  善舞握紧手中的刀，目光里已然是同归于尽的森森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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