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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波澜诡谲


红三爷和竹老四在“上头有人”字画店外左顾右盼,这江弃寒已经进去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

  竹老四淡得近无的眉毛一皱,“这小子不会跑了吧?”

  “不会。”红三爷信誓旦旦,粗犷的脸上一脸笃定,“他要跑早跑了,老子巴不得他跑。”

  竹老四冷笑,“这么说,他不是肉头?”

  红三爷这才知道竹老四的阴险,不过事到如今,再隐瞒无用,“他是天心阁的人,来收罚银的。哎呀,你我整日打劫,现在还被人劫头上了。”

  “天心阁?”竹老四最近听闻了不少天心阁的做法,“不好!这画要是真卖了钱,他能给咱们?”

  红三爷这才意识到问题,“对啊!好小子,这是诓咱们呢!我就说,天心阁的人不可能这么好心,中计了这是!”

  两人正急眼要闯进店里找人,就见江弃寒抱着一包银子从“上头有人”走出来。

  竹老四和红三爷连忙迎上去,互相使眼色,“江郎中,真换成钱了?”

  “江郎中果然厉害,不愧是天心阁。”

  江弃寒微笑抱着银子道:“一共五千七百一十三两,因为要的现银,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五千七百多两?!

  虽然不足以抵消他们买花赔的钱,但是解燃眉之急完全足够了!

  红三爷和竹老四神色微僵,“江郎中,这钱……”

  江弃寒道:“我算过了,你们二位共欠天心阁三千六百五十七两,这里正好够。”

  竹老四攥紧手中铁扇,急道:“我仙画派做事一向你情我愿,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绝无误会。就拿上个月来说,你仙画派看中赶考路过的秀才的一幅字,便以低价强行掠夺。”

  “那字根本不值钱!”

  “可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少了这幅字,他便无心科举,更自觉无颜回乡,至今在京城流落。”

  竹老四咬牙,实在说不过江弃寒,旁边的红三爷见状,竟有种莫名的畅快,原来不是只有他会被这白面书生堵得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给。”

  江弃寒将银两往前一递。

  竹老四和红三爷震愕,“给我们?”

  “嗯。”江弃寒诚恳道,“这银两本就是你们的,天心阁绝不横行霸道,希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再添伤亡。”

  竹老四和红三爷没遇到过这样的,太实诚善心了,而且是真的讲道理,还关心个人的伤亡。他们在江湖见识的都是尔虞我诈,刀口舔血,真不为钱财动容,纯粹利人的,那是传说中的绝世大侠。

  竹老四道:“江郎中,我竹老四生平没佩服过人,你算一个。”

  红三爷点头,赞许道:“就凭你这么讲义气,我红三爷认你做兄弟了!”

  “对,咱们拜个把子!以后就是好兄弟。”竹老四性情上来。

  江弃寒认真摇头道:“不行,我身负公务,不可和任何人称兄道弟。”

  “……”两人心中瘪了下,随即一起哈哈大笑。

  “走!回去,我们请你喝酒!”

  “这酒你要不喝,休想我们交一两罚银。而且我们还得再打起来。”

  江弃寒神情顿时露出犹豫和为难,却被竹老四和红三爷一左一右强行架走。

  ……

  上官玉眼皮直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发生,回想最近做的事,自己可谓全凭良心,以诚待人。顶多就是上次用假画骗周云海的时候,顺便多卖了两幅,那也是为了保证假画能到周云海手中,才不得已为之的。

  真的很不得已。

  上官玉脚步一顿,问旁边的人间笑,“之前让你卖画,赚来的钱呢?”

  “哦,我都买材料了。猫爪钩、蜘蛛网、万用耳、蟑螂脚……还有我改良了一下工具箱,往后在哪都能做东西,这两日又新作了几样,等白先生回来了,给你们惊喜。”

  上官玉咬牙,“少说有十万两,你就一两没给我剩下?”

  “剩了,”人间笑努力从鞋底抠出两文钱,递过去,“我本来还想偷偷买个烧饼吃的,阁主要,给你好了。”

  上官玉不信邪掏人间笑身上,结果真的没有,“臭小子,你是不是黑了我的钱!我打死你我!”

  善舞在旁边看他们一路打闹,抱着刀,无奈摇头,“别闹了,白先生这时候恐怕已经见上周云海了。”

  上官玉威胁人间笑道:“这万用耳要是派不上用场,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人间笑急忙捂耳朵逃跑。

  此时,白莫辩扮成的司马空影已经顺利进入东升派所在的御龙山庄,周云海在书房亲自接见,而“拙藏”就放在旁边,等着交给新主人。

  “听闻前几日神剑大侠也在名剑山庄,不知为何没有出手?”周云海已经知道名剑山庄发生的事,对司马空影袖手旁观,任天心阁出尽风头有所不满。

  “我并未去名剑山庄。”

  周云海眸色微沉道:“我派去的管事和祝融都是亲眼所见。”

  “周盟主手下的人尽是废物,竟看不出去的人是西门吹嘘,此番下场,都是无能所致。”

  周云海神色一敛,随即松开,他派去的眼线确实说出现在名剑山庄的司马空影出手有所不对。如此说来,司马空影至少没有隐瞒,或者说,异心。

  “又是西门吹嘘!若非他和天心阁三番两次勾结,断不会如此局面!”周云海恨声说完,将旁边的“拙藏”拿过来,笑着道,“是我误会神剑大侠,这柄名剑,就作为赔礼,还望神剑海涵。”

  白莫辩接过“拙藏”,一把抽出,当即能感觉到剑身的浩瀚剑气,他内功一敛,只见“拙藏”微动,却有光芒剑气划过,直接砍碎了周云海书房的主案!

  周云海脸色微变,手负在身后攥紧拳头,等松开后,才笑着道:“不愧是‘无相剑法’,当真是举世无双,有了这柄剑,恐怕西门吹嘘都不是对手。”

  司马空影是目中无人的性格,阴沉带着杀气,鲜少与人交往。周云海也不敢真惹他,所以自然不会想到,眼前的司马空影是旁人所扮,更何况白莫辩天赋异禀,见过的剑招都能学会,稍加展示更毫无破绽。

  白莫辩将“拙藏”收起,面无表情,道:“周盟主不会平白送我这柄剑,说吧,什么事?”

  周云海道:“在说事之前,我有一事请教。”

  “讲。”

  “听闻你近来曾经和使‘无极剑法’的人交过手,不知对方是何人?”

  白莫辩心中微沉,司马空影竟然还有此番际遇,不知对方是不是韩老前辈。果然周云海也在追踪“无极剑法”,他跟杀韩老前辈有没有关系,又是为的什么目的。

  白莫辩脑海里瞬息抽丝剥茧无数念头,阴声道:“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此人手持一根竹杖,头戴竹笠,行在通天河上,来无影去无踪,深不可测。”

  周云海听完,却松了口气,“果然是他。”

  “周盟主想找也没用,据我所知,此人已经被摘星楼的杀手所杀。可惜,他也算是用剑高手。”

  周云海脸上露出些许怒意,但转瞬即逝,从他对这消息并不惊讶来看,显然已经知情。

  “摘星楼乃是江湖毒瘤,我迟早将他们铲除!”

  白莫辩嘲讽地嗤笑一声。

  周云海却不在意,而是道:“论用剑,江湖除了神剑大侠,就剩下西门吹嘘。难道神剑大侠,就不想取而代之,成为江湖第一剑吗?”

  “你想让我杀西门吹嘘?”

  “不错。三个月前江湖传闻上官玉从西门吹嘘手中收得罚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除非西门吹嘘主动合作。这种人,若是继续任他行走,无疑将会破坏江湖大业的败类。”

  白莫辩听周云海这么说,自然是怒火中烧,他握紧“拙藏”,正想出手,却猛地察觉,周云海身后的隔间似乎还有一人,此人内力极强,若非刚才无异间一个波动,他也不会察觉。

  白莫辩将“拙藏”按下,幸好他提前服用天蚕冰催生内力,不至于被识破深浅,但还是要早走为好。

  周云海注意到“司马空影”的目光扫了后头一眼,不由得微微侧身挡住,“神剑大侠不会有难处吧?”

  “你不必激我,西门吹嘘我本就不会放过他。”

  说完,白莫辩转身离开。

  周云海见他彻底走出御龙山庄,才连忙转身,正要走向后头,却见铁衣门门主,江湖人称“一剑书生”的云是非已经从里头走出来。

  周云海当即恭敬道:“云门主。”

  “若非我不便出手,真想和这位神剑过过招,哼。”他嘴角微弯,脸上露出嘲讽。

  周云海不解道:“那西门吹嘘自来我行我素,何劳云门主亲自出面?”

  云是非扫了周云海一眼,知道这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放过。

  “西门吹嘘的‘断斩’是‘无极剑法’的克星,他必须死。”

  周云海诧异,原是如此。云是非想要得到无极剑法,自然要先铲除隐患。不过连云是非都想得到的剑法,可见其中厉害,若是自己能习得,不就不必再做个有名无实,屈居人之下的武林盟主。

  ……

  白莫辩一路离开周云海势力范围所在东升镇,才脱下面具,和在客栈等着的上官玉三人汇合。

  见他“拙藏”到手,又全身而退,三人才放心。

  人间笑道:“你不知道,本来我们是跟着的,但刚要靠近,就见一个男人从后门进了书房,善舞认出他是铁衣门门主,内力深厚,担心会出问题,所以没敢靠近,还好你没事。”

  白莫辩点头道:“我同周云海说话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一股深厚的内力,不过他们没有怀疑我。”

  上官玉用扇子敲了敲桌面,“说正事。周云海见司马空影,究竟为什么事?”

  “周云海想杀西门吹嘘,以绝后患。”

  上官玉皱眉,“这个王八蛋,果然是没安好心。”

  人间笑气道:“他可是武林盟主,怎么能做这种事,这里是江湖,司马前辈何等人物,说杀就杀,那江湖还是江湖吗!毫无道义,更不英雄,没有风范,我看他根本不配做武林盟主!难怪江湖乌烟瘴气!”

  善舞嗤笑道:“什么时候武林盟主要有道义和风范了?周云海靠的从来都是手段,让六大派支持他。”

  上官玉不解道:“六大派这些年也换过掌门,为何几十年如一日推举他?”

  人间笑义愤填膺,不屑道:“他们都是软蛋呗,一个个只想着独善其身,根本没有什么公义可言!”

  人间笑气呼呼的,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更有体会的样子,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有数。

  上官玉用扇子敲了他一下,“小声点,这里离他的势力不远,当心被群殴。”

  人间笑嘀咕道:“那我就是不满,亏他们还是一派之主。”

  善舞道:“江湖的生存之道本来就是自扫门前雪,生死自负,武力为尊。”

  人间笑听善舞这么说,心中尤为的不快,低头闷声生气。

  白莫辩道:“这其中自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互相勾结,无非是利益,或者有不能说的把柄在周云海手中。”

  “……等于没说。周云海就跟你说这个,还有吗?”

  白莫辩摇头,“西门前辈和天心阁交往过密,有损周云海在江湖的威严,他非除不可。”

  上官玉眼眸微眯,“看来,是不得不除。这几天,我们收上来多少罚银了?”

  人间笑道:“除了名剑山庄的两万三千八百三十二两,零零散散这一路又收到主动上交的,两千三百两不到,多数还在观望。”

  白莫辩道:“这些人观望的,无非是周云海的态度,如果让他们知道周云海也无能为力,自然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上官玉嘴角弯起,眸中尽是算计,“从小道放出消息,就说司马空影得到‘拙藏’,要找西门吹嘘决一死战。”

  江湖上明着放出的消息无人在意,但小道消息却会人人议论,明了“拙藏”如何到司马空影手中的人,自然会猜到,是周云海要杀西门吹嘘。至于周云海为什么突然要杀西门吹嘘,自会有小道消息进一步分析,让所有人知道,为的是对付在背后的天心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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