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九泉，就是遍布在亚欧大陆地底深处的巨大暗河，这些暗河联通在一起，但连接方式却并不像地面干流直流简单的链接，存在有无数深不见底的深渊，即便是用上最先进的技术也无从探明，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包裹在地心处自然界的“后室”。

  在这里，长神仙虽然特殊，但并不例外，如果他还想保留所剩不多的人类特征，他就永远无法越过其中的一段暗河。

  根据史记记载，秦始皇陵“穿三泉，下铜而致椁...“这已经是古代人类能够探查到地底深度的极限，或者说，作为人类，在龙脉之下能够进入的极限，这是一个分水岭。

  而在民间的传说中，听闻过了鬼门便是黄泉，渡过黄泉人就再没有回头路，至此阴阳两隔，或许也可以理解成，渡过了黄泉，人就不再是人。

  当无邪在瞎子背上醒来，前方犀照的火光灼灼，看着两人的队伍，依稀间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却并没问出口。

  已经到了这里，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要接受，况且有黑瞎子在这，相比于自己在某些时刻那些不合时宜的优柔寡断，他的判断永远清晰明确。

  “你能看见了？”

  瞎子点点头，透过层层迷雾望着远方，对无邪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记忆完全消散之前，必须渡过黄泉的深度。”

  长神仙来过，还有他脑子的那块钻石，瞎子只字没提，接下来两人一路狂奔，数次陷入险境，靠着那块钻石，两人有惊无险。

  越过黄泉，瞎子回头望向来处，本清晰可见的景象化作一片虚无之地，人世间的一切仿佛被割断一般，消失的记忆像河水一般涌回脑海，红尘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划过，却又好像隔着一层玻璃，无法触及。

  第五泉为阴泉，瞎子的脑海中开始闪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古至今，无数记忆片段犹如断章一样浮现在眼前，他的眼前变得异常清晰。

  在密宗中，喇嘛们认为，眼睛可以分为七种境界，第一种是人类普通地眼睛；第二种就称作“本目”，本能的双眼，有着野生动物般敏锐，由于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比人类的视力范围要大许多，这种范围不是指视力的纵深长度，而是能捕捉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瞎子原本的眼睛就属于第二种“本目”，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变成了第三种，“天目”，能够看到两界众生过去未来多生多世的情形。

  这种目力下，他无法看到自己，但在他的眼中，无邪已经变成另外一种形态，并非是像粽子或畸形的恐怖，而是一种生命能量的杂糅。

  这件事还要从那次最大的盗墓活动说起，在四姑娘山的千里锁中，他们不止发现了战国帛书，更有一朵与汪藏海墓室中相似的青铜莲花台，上面放着9颗尸蟞丸。

  毫不意外，除了已经被张岐山和谢九联手推到铡刀之下的黑背老六，九门几大当家联手昧下，在一次九门聚会上吃了这长生不老药。

  而唯一剩下的一颗，被张启上当作向上攀登的阶梯，这才开启了九门挂在嘴边的几代人的苦难。

  既然药有副作用，那遗传之后呢？本该依法枪毙的九门，他们的二代，成为了遗传开启的试验品。

  可组织也没预料到，外界环境变化的如此之快，当那件事情发生后，整个华国的局势被瞬间扭转，他们也没有余力再执行原本的计划，直到汪家与裘德考的出现。

  但实验仍旧还没开始就已经走向失败，但在他们没在意的角落，有一组试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悄然进行。

  长沙镖子岭血尸墓，吴家就剩下吴老狗一个的同时，也在那座古墓里带出了长生的种子，也就是说，当九门在四姑娘山吃下尸蟞丸时，吴老狗早就被改造了身体，并生下了吴一穷，无邪就是尸蟞丸遗传下的第三代。

  换尸草、麒麟竭、无穷无尽记忆的费洛蒙、雷城石棺金水…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被无数记忆与意识冲刷的综合体，在这个吞噬记忆的地下世界，成为最闪亮的祭品。

  如果用恐怖片的画面形容，他就如同一个肉壳，里面禁锢着难以计数的灵魂，相互纠缠扭曲。

  瞎子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被撕扯。

  “快走，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无邪一愣，瞎子的眼睛好了，他以为至少两人能看到其他人都到达过的终点。

  “眼睛的恢复只是暂时的。”两人边向着第六泉幽泉前进，瞎子一边解释。

  “具体情况我没办法多说。”瞎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但总归还是有些时间的。”瞎子极为嘲讽的一笑“希望能把你送到尽量接近的地方，也算不枉师徒一场。”

  刚渡过幽泉，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齐宇！”无邪目眦欲裂，怒吓道“这一路都是你搞的鬼！”

  “没错～”小黑人齐宇已经脱了人皮，看起来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形态。

  在瞎子眼中，齐羽的生命形态，相较于无邪来说简单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作为贡品的低危低于无邪，反而，他已经跨越到第二重献祭状态。

  瞎子早有心理准备，在长神仙那句“主体意志之外”让他察觉到，这里天授或者说，引起混乱的起因并非只有一个，无数被吞噬的尸体，生命残余的灵魂能量，汇聚成不具备自我意识的信号源，不停干扰他们前进，而其中最强大，且对他们饱含恶意的，除了主体之外，正是唯一具备主观意识的齐宇。

  从进入黑色山脉起，他无时无刻，对他们充满恶意。

  “看起来你的消息比瞎子灵通啊。”瞎子乐呵呵的从兜里变出一支烟“能共享不，哥们？”

  “你是齐...”

  “欸欸欸！咱们虽然是同宗，但请不要叫出我光辉的名字。”

  齐宇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声，咯咯咯的好像有无数虫子在啃食头骨“想不到啊，想不到。”

  “堂堂净见活佛竟也成了我这种样子。”

  无邪一愣，“什么净见活佛？”

  已经走到这里，齐宇心情好极了，盘腿坐在一边，歪着脑袋，阴森的盯着无邪良久。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漆黑像爪子一样的手跃出头顶，五指并拢摆出一个尖嘴的手势。

  “啥东西？孔雀舞？孔雀大明王？”无邪纳闷的上下打量起瞎子“卧槽，我说你孔雀开屏，妈的这还是有传承，你丫的这样算什么活佛？”

  “现在宗教界门槛这么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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