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挥兵南北(下)
蒋驰轻巧地接住从马上跌下来的七月郡主,朝着银羽卫比了个大拇指道:“干得漂亮!”
银羽卫面无表情地道:“太后娘娘的命令,七月郡主将您送出京城东门,无论如何都要将七月郡主毫发无损带去太子府。”
蒋驰嘿嘿一笑道:“怕是这世间只有太子殿下能管得住七月郡主了。”
说着,蒋驰冷瞥了银羽卫一眼,不悦地道:“下次手轻些,若是让我家虞儿受丝毫的伤,我必要了你们银羽卫的性命,一个不留!”
最后四个字,蒋驰咬字极重。
银羽卫见蒋驰脸色沉冷如霜,亦是知道蒋驰的武功堪绝,也不是在与他玩笑,下马拱手道:“蒋小世子不在京的日子,属下定会好生护着七月郡主,太子殿下再三叮嘱,让属下转告蒋小世子一句话:银钱可买世间万物,唯有性命和真情不可辜负,待蒋小世子凯旋而归之日,太子殿下必出城百里相迎。”
蒋驰见此听之,这才缓了神色,抱着七月郡主飞身跃至刚至东城门的马车,将七月郡主放于软垫之上,揉了揉七月郡主的额头,口中嘟囔道:“在太子府乖乖等我!”
转身出了马车,蒋驰同银羽卫道:“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必不辜负他的真心相待,照顾好虞儿。”
再无言,蒋驰跃上他的马车,随军而离。
待七月郡主醒来时,已是傍晚,望着自己所躺之处,扯着嗓子大骂蒋驰,宫婢听到声音,立刻去禀报秦晏和林洛翎。
秦晏同林洛翎道:“今日你受了风,好生躺着,若是起了高热,那可要遭罪了,我去劝虞儿吧。”
林洛翎不知道秦晏和七月郡主说了什么,只听碧悠前来禀报,说七月郡主醒后大吵大闹,非要骑马去追蒋驰,秦晏关了殿门,半个时辰之后,七月郡主就似换了个人一般,声称腹中饥饿,让宫婢取膳食。
从第二天开始,七月郡主一早醒后,便会来寻林洛翎,把林洛翎当成婴孩一般照顾,就连一餐一水,都要亲自喂林洛翎。
让林洛翎受宠若惊,七月郡主却道:“蒋驰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他去给你寻解药,我是你未来的嫂子,肯定要把你照顾好啊,否则,蒋驰取回解药,你身子垮了,那他不是白白出征南香国一趟了?”
林洛翎:……
林洛翎原本以为七月郡主孩子心性,觉着无趣,殿中又是闷热无比,坚持不了几日便会放弃。
万万没想到,三五十日都过去了,七月郡主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甚至在林洛翎午憩之时,七月郡主也闷在殿中,和沉音搜罗了一大堆医书古籍,各种翻找有何种法子能解寒毒之症。
服用了‘暖肌骨’的林洛翎在三日后,寒毒之症缓解了许多,在第五十日的时候,寒毒之症又加重了。
急得七月郡主和沉音夜不能寐,寻到估计可暖身之法,不好用林洛翎残败的身子试针,便让秦晏寻来了一个罪奴,扎得罪奴生不如死,也没寻到一个好法子。
秦晏更是命尚衣司用天蚕丝制衣,续了上好的棉花,给林洛翎做了许多冬装,就连林洛翎的锦被,也要比常人的厚三倍。
盖在身上,却不压身。
庞大夫则是日日不间断的给林洛翎施针,贺堇春也是每日必到太子府来照顾林洛翎。
直至第五十三日的清晨,秦晏刚起身欲上早朝时,忽听何鸿坤在殿门外极其兴奋地压低声禀道:“太子殿下,蒋小世子领兵回来了!”
闻声,穿着寝衣的秦晏快步走至殿门前,打开殿门问道:“行至何处了?”
何鸿坤道:“静福寺的静安师太飞鸽传书,说蒋小世子于丑时之正路过京徐州朝京城急速前行,未有停歇之意。”
秦晏大喜,唤来顾顺去宫中找德顺帝告假,并说明蒋驰即将归京之事。
随后便由画帘伺候穿了华服,让何鸿坤告知窦童,领兵一千随他出城迎接蒋驰。
怎料,在东城门等了四个时辰的秦晏,也没等到蒋驰的身影。
霞光余晖,来回踱步的秦晏,忽听何鸿坤和窦童高呼道:“是蒋小世子的车驾,蒋小世子回来了!”
秦晏猛地转首一瞧,惊了一瞬,随蒋驰出征南香国的八千兵马,回来不足一半,远远便可看见,骑马而归的兵将身上有着不同伤势,好些兵将卸了铠甲,纱布缠身。
映着夕阳余晖,白纱染了层薄薄的血红色。
秦晏来不及翻身上马,一个轻踏,踏空跃身而至蒋驰所坐的马车,手指有些个颤抖,生怕蒋驰出了意外,他难以和七月郡主交代,不免指尖顿了顿,拨开车帘,便见到侧躺在内的蒋驰,已经让秦晏难辨是何人了。
帘内腥臭无比,所躺之人发丝凌乱至极,绒胡未加修剪,杂乱的贴在口周,所穿银色铠甲面目全非,上面的血迹早已凝固了许久,呈现出黑红色,夹杂着烟火烧焦的痕迹。
车夫是太后特意向德顺帝要来的两名银羽卫,目的是保护蒋驰的安危性命。
见秦晏惊在身后看着车内的蒋驰,银羽卫和秦晏禀道:“太子殿下莫要忧心,蒋小世子并未受伤,只是太过于疲累,睡沉了。”
秦晏这才放心,问及两名银羽卫,蒋驰怎会被糟蹋成这个模样。
银羽卫这才唏嘘感慨的和秦晏说,他们去攻打南香国的经过,称蒋驰不会骑马,为了能早日拿到解药归京,亲自驾马车去南香国。
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停歇,整个八千兵将,更换了两回马匹,都是蒋驰路过州府花银钱提前置办了好些马匹。
快到南香国的时候,蒋驰让八千兵马安营扎寨,休整一夜。
可是两名银羽卫到了半夜时,发现蒋驰并不在营帐中,谁也不知蒋驰去了何处。
快至天明时,急于找寻蒋驰下落的两名银羽卫,见到蒋驰拎着两个人头回来了。
一问才知,蒋驰独自去了南香国,拿到解药,趁夜将南香国女君主和皇太女杀了,割了二人的人头,眼看快至天明,便赶回来,让兵马速速去南香国的入口,开山凿石。
秦晏纳闷道:“没有开山凿石,蒋驰如何进的南香国?难不成南香国还有其他入口?”
两名银羽卫拉停马车,皆是摇头说,南香国入口被炸了山石,他们开山凿石为了进南香国,便用了一整日,他们将南香国所有女子屠杀殆尽,又搜罗了一遍,并未发现还有其他入口。
因着这件事蹊跷,两名银羽卫也曾问过蒋驰,蒋驰却不肯同他们说。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蒋驰那夜是怎么进的南香国,更不知道蒋驰是用什么法子得到解药的,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南香国的女子轻功武功皆了得,即便没了南香国女皇和皇太女,她们很是齐心抗敌。
南香国那处阴暗之地,皇族是有许多女兵守护的,这两名银羽卫的武功和轻功在银羽卫中可排入前十。
可他们二人与一名南香国女兵打斗,若想取其性命,并不轻松。
从两名银羽卫的口中,秦晏得知,南香国不仅难以攻打,境内雾气弥漫,很多兵将不慎落入水中,被水中的鱼食之,且还有食人的巨花。
再加之南香国女子寿数可达两百年,轻功和武功奇高,若无蒋驰在,这次八千兵马必定会全部殒命在南香国境内。
两名银羽卫感叹蒋驰轻功武功堪绝,一人可抵十名南香国女兵将,原本太后娘娘派两名银羽卫保护蒋驰,进了南香国之后,蒋驰却救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蒋驰将南香国所有人杀尽后,体力不支,命银羽卫带着剩下的残兵,放火烧了南香国那处阴暗之境,就连湖中的鱼,蒋驰也没放过,洒了不知是什么所制的药粉,未及一刻钟,湖中的鱼翻了肚皮飘上湖面。
蒋驰又领着所有兵将驻扎在南香国入口外,让他们相互包扎伤口,蒋驰生怕南香国还有苟活的女子,不敢阖眸,坐在入口前足足三天三夜,南香国境内的熊熊烈焰全部熄灭,他领着两名银羽卫进去将南香国搜罗一遍,确定无一人一草一木一鱼存活。
这才命兵将在入口处埋了火石炸药,随着‘轰隆’的一声响,入口再次被山石堵住。
蒋驰估算了下日子,这才命银羽卫连番换着驱赶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银羽卫道:“蒋小世子自离京去南香国,几乎没怎么合眼,上了马车之后,便沉睡到现在,途径官驿之时,会起来喝碗粥,灌几碗水,就又睡了。”
秦晏闻言,知道蒋驰这是累狠了,也知道蒋驰为了去南香国取解药,屠尽南香国那些老妖怪有多难多险。
故而转首冲窦童吩咐道:“去清点这次随蒋驰回京的兵将。”
不多时,窦童回来禀道:“随蒋小世子出征南香国归京的兵将共有三千七百多人。”
秦晏垂了垂眸子,有些个哽咽道:“这些兵将每人封赏白银百两,将这次阵亡在南香国兵将的名字列个清单,两日之内呈报给孤,每位阵亡兵将赏赐其家眷黄金五十两,窦童你亲自带人送去给其家眷。”
“是!”窦童应道。
“太子殿下,这个木匣子里放的,除了解翎儿妹妹所中的寒毒,还有其他的解药,我都带回来了。
太子殿下想犒赏兵将,是不是等明日再说?先别送我们回府归家,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好好洗漱一番,再让我们饱餐一顿,好好睡一觉?”
蒋驰的声音突然在秦晏身后响起。
秦晏立刻转身,喜色道:“你醒了?”
也是这个时候,秦晏才发现,蒋驰枕着的不是方枕,而是一个奇大的木匣子。
蒋驰敲了敲木匣子,“妹夫啊,你自己拿,你大舅哥我是没力气了,口渴的紧,给我弄点水先喝喝啊!”
“好好好!”秦晏走进车厢内,抱着木匣子比抱着玉玺还要珍重三分,命窦童骑马去京城的清泉温池,让掌柜的清人,蒋驰及这次去南香国的兵将要去清泉温池泡澡。
又让何鸿坤将京城内林氏所开药铺的大夫,全部请去清泉温池,为兵将们疗伤。
蒋驰歪靠在马车内,笑道:“这还差不多!妹夫也别耽搁了,我拼了半条命才把解药取回来,这一路都没歇着,你赶紧带回太子府,给翎儿妹妹把寒毒解了是正经。”
秦晏刚一点头,眼角的余光瞧见这些惨到极致的兵将,心下迟疑了一瞬。
蒋驰朝他一挥手道:“妹夫放心回太子府,有我在,放心便是。”
秦晏点头道:“好,待你缓过来些,孤亲自去宁远侯府谢你这份恩情。”
扇子从蒋驰手中飞出,极轻极轻打在秦晏的肩膀上,打了旋儿,飞回蒋驰的手中。
便听蒋驰不耐烦地同时开口道:“去去去,谁用你答谢恩情,我是为了救我妹妹性命,还不回你的太子府?少在这儿耽搁我们洗漱果腹。”
两名银羽卫是知道蒋驰这把扇子的,随同去南香国所有兵将,皆称蒋驰这把扇子乃是:勾魂扇。
所打之人,一招毙命。
秦晏勾唇而笑,脚步轻盈,飞身跃上他的马,抱着匣子骑马回了太子府。
打开木匣子,秦晏才知蒋驰虽然性子很是不羁,却是难得的心细,每一瓶解药都标明的解药的名称和功效,这个木匣子内密密麻麻的解药,足足有四五十瓶。
找到解寒毒的那瓶药,打开一瞧,里面躺着药丸奇小无比,比绿豆还要小一圈,取出一颗,竟然是淡蓝色。
林洛翎服下一颗后,口鼻呼出的气息好似白雾一般。
苍白无血色的面颊逐渐恢复正常,未及一刻钟,庞大夫和沉音再给林洛翎诊脉,皆是喜色到了极致,恭贺林洛翎体内寒毒已解。
七月郡主这才走上前,攥着秦晏的宽袖襟,问道:“表哥,你把蒋驰送哪儿了?他为什么不在宁远侯府?”
秦晏伸指在七月郡主的额头上一点,附耳低语了一句,愁眉苦脸的七月郡主顿时喜上眉梢,握着她红色的小马鞭朝外跑道:“我去找他,表哥让银羽卫护着我。”
声落,人已消失在殿外。
秦晏没有吩咐银羽卫,因为太后的暗卫肯定会护着七月郡主。
待蒋驰沐浴更衣吃饱喝足从清泉温池出来时,早早等候在外的七月郡主,一把揪住蒋驰的衣领,大喝道:“你回来也不知告诉我一声?我看你是讨打?”
随同蒋驰去的兵将陆陆续续出了清泉温池,心想,蒋驰那神出鬼没无人可及的武功,七月郡主想打蒋驰,纯粹做梦?
不想,下一刻他们看见的是,蒋驰任由七月郡主绑了,被丢在马上,随着七月郡主骑马而离,传来蒋驰惊叫不断。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虞儿,慢点骑……慢点啊……啊啊啊啊……”
兵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揉了揉眼睛,有一种出现幻觉的既视感。
窦童歪着头,抿着唇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七月郡主和蒋驰,正琢磨将这事禀报给太子秦晏。
忽听另一边传来急速的马蹄声,转首一瞅,居然是何鸿坤,
“窦将军,太子殿下让你速速进宫,陛下收到军报,匈奴于三日前,攻下北境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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