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柔扶着春桃的手回了长春宫。

  “春桃，你去把秋菊叫来吧。”柳芷柔随口吩咐道。

  秋菊很快就过来了，有些拘束的站在外面叫了声娘娘。

  “进来吧，不必拘谨。”柳芷柔抿了口茶水，安慰的说道:“咱们也算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坑你，不过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你来拿主意。”

  “秋菊但凭娘娘安排。”秋菊低眉顺眼的坐在下首，一副十分恭顺的样子。

  “我过些天可能要被送到仁寿宫去陪伴太后娘娘，这个时间可能是几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月，甚至被送到那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皇上大约都想不起我了。”柳芷柔淡淡的说道，她明显感觉到秋菊的身体绷紧了。

  “你如果想要尽快侍寝成为妃嫔，我过段时间立刻就安排，如果你不着急的话，那不妨和我到仁寿宫去镀镀金。”柳芷柔给出了选择，但实际上却又没有给选择。

  柳芷柔自己有打算，也知道自己去了侍奉太后以后，也能够想办法脱身回来，但是秋菊不知道这件事。

  去侍奉太后，固然可以得到一个孝顺贤良的名声，但同样也远离了皇上的视线。这宫里面一代新人换旧人，倘若再没有几个相好的姐妹在宫里为侍奉太后的妃嫔说情，那失宠基本上就可以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那个时候还谈什么引荐呢，甚至一个不好，秋菊都要耽误在那里。

  “秋菊本身是愿意陪伴娘娘的，可是家里实在是太过急迫……”秋菊一副很犹豫的样子。

  柳芷柔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复，但却也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启用了无问自说的效果，继续平淡的说道:“沈丞相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年，大约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她没有询问，但是秋菊很顺畅的将吕锦所隐瞒的结结实实的东西漏了出来。

  “娘娘对于沈丞相当年的事情有多少了解？如果没有亲自经历过那段时光的话，我也不会知道那有多么残酷。”秋菊在这个时候双眼通红，仿佛想起了很令人悲伤的事。

  “整个沈家上下几百号人全部被围在宅子里面，一通滥杀，鲜血染红了过道染红了树木，那一片地方的宅子到现在还有鬼宅之说。”柳芷柔听到这里，心思一动。

  那个地方说不定还有上好的幽灵。

  现在未央宫里的那个太监幽灵，到现在已经基本上快要消散掉了。柳芷柔所能找到的其他幽灵比这个更加不堪，稍微靠近一点有人气的地方就很容易受到重创，压根没有办法探听消息。

  如果可以获得补充的话……

  柳芷柔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沈丞相之前的府宅在哪里，就算她知道，精神力也没有办法延伸那么远，除非她冒险出宫去寻找。

  但为了这些事情，还不值当的。

  秋菊疑惑地看了柳芷柔一眼，但最终还是继续叙述起来。

  “父亲出事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基本上不记得什么事情，但是那一天冒死被忠仆送出来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的一个哥哥。”

  “我在宫里虽然说是过得有些不好，可是他在外面过得更不好，而且他比我尚且大了几岁，如果再没有办法，快些翻案，他就没有正经的身份参加科举，更没有办法光耀祖宗。”

  秋菊嘴里说的理所当然，柳芷柔却升起了一分疑惑。

  “沈丞相的部下应该可以为他伪造一份户籍身份吧，就像对你一样。”

  “哥哥心高气傲，怕是不愿意假托于别人之名的。”秋菊笑容古怪的说道。

  “你们这一对兄妹也算是奇怪，各位哥哥的不思争气，为父亲洗清冤屈，庇护妹妹，让妹妹嫁一个好人家，反而指望着妹妹做嫔妃，来给他争取一份能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间的机会。”柳芷柔对此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哥哥隐姓埋名，努力获得功名，寻找证据，为父亲洗刷冤屈，免得误了妹妹的好年华，给妹妹找一个好夫家吗？怎么到了这里都反了过来，重任压到妹妹身上了。

  “娘娘的家里不也是一样吗？”秋菊反问道。

  “你说的倒也对。”柳芷柔愣是被问的无言以对。

  至少在世人眼里，现在整个柳家的地位的确是靠柳芷柔一个人撑着的，倘若没有一个在宫中的娘娘，一个小小的商人家庭在京城里面什么都算不上。

  “你已经确定了，不会后悔，对吗？”

  “只求娘娘予以引见，秋菊绝不后悔。”秋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要知道，眼下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倘若你真的站错了队，做错了选择，哪怕是吕公公也保不住你。”柳芷柔最后还是劝了两句，但是见秋菊依然坚定，只好闭口不言。

  “你原先叫什么？”柳芷柔问道。

  “奴婢已经记不清原先的名姓了。入了柳家之后，跟了当时负责养我的一个老嬷嬷的姓，姓庄。”秋菊这样回答道。

  “既然是这样，我便给你取一个可用的名字吧，做了皇上的妃嫔之后，也不能再这么随随便便的叫下去了。你应该明白，春桃是个天真的性子，我不希望她卷入这些事事非非当中。”

  “是，奴婢明白。”

  “月落满川思家眷，彩鸾萧索野台连。水河青春气重重，碧云飞鸟入风烟。”

  “你既然是想要为父昭雪沉冤，让哥哥能够拥有一份好前程，那这诗也算是应景，我就从此中择出碧云二字，为你的名字可好？”柳芷柔略微一思索，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春桃和秋菊明显是一个系列的名字，秋菊既然想要做皇上的妃嫔，那么这个名字也是用不得的。这是道上的东西，不患寡只患不均，天天这样提着名字，春桃哪怕原本没有心思，也会被激起几分怨怼来。

  这样很不好，不如给秋菊改一个名字，这样外面的人哪怕说起，也只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柳芷柔从家中带来的丫鬟，其他的却是不明白，也可以有效的避免接下来的冲突。

  “谢娘娘赐名。”秋菊感恩戴德。

  不管这个名字能用多长时间，又是否没过多久就会被皇上所改，柳芷柔用心为她取新的名字，这份情她是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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