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个小时的长途奔波，秦雪见到卓青远时，他正裹着一床棉被，坐在火盆跟前烤着火。

  在楚平山面前，秦雪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但是看到卓青远的样子时，心里还是难过万分。

  再一次死里逃生，卓青远更加感觉，自己将会再一次负重前行。

  秦雪给老太太塞了五百块钱，老太太没想到自己的一点点善心，却救了个大财主。

  人终归是善有善报。

  当然，他们一行人离开只是暂时的。

  回到省城后，华阳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专案组。由楚平山亲自主抓，针对黑砖窑非法拘禁，和非法使用劳工的犯罪活动即刻行动，并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人命案件。

  卓青远回城后，先是给养猪厂打电话，问一下相关情况。在得知一切按部就班后，他才说自己和秦雪在一起，晚几天自己过几天就回去。

  一个多月没有厂长消息，养猪厂各种猜测都有。好在秦雪及时稳住了方平中等人，要是他们知道卓青远出事，说不定真的就树倒猢狲散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周密部署，并根据卓青远提供的讯息，两省联动，包括市、县公安局，三位一体的抓捕行动迅速展开。

  卓青远请求，抓捕行动时他也要参与。当他再次踏进黑砖窑的那一刻，自己都不敢想象，他曾在这里劳作了四十天。

  “你是卧底？”

  那位跟他同吃同睡的老大哥，在看到卓青远时，心情异常地激动。

  “我不是卧底，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那人看着卓青远，激动地跪下来给他磕着头，随后又哭了起来。

  他哭，并不单单是因为卓青远解救他们。能逃离这个鬼地方，是他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是，但凡逃走的人，非死即残，只有卓青远成功了。

  他不仅成功地逃出去，而且又带着警察回来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干净人。如果卓青远手上真沾上人命，就算他逃出去，也不会折回来救他们。

  卓青远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们的名字，也不想知道他们叫什么，他们就像噩梦一般，一直困扰着卓青远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瞒着我？”

  “我不跟你说，是怕你看不起我。虽然不是真的去偷，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都困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愿跟我开口，你的自尊心比高利贷还要贵？”

  卓青远被秦雪批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鬼迷心窍。

  不过经此一事，卓青远再次地认清现实。以前他信命，觉得自己天生就带着灾气。现在他不信了，老天命既然不收回他的命，他就得顽强地活着。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跟着荣姐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像你这般不信任我。”

  秦雪说着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卓青远见状，扑通一声地跪在地上。

  从记事起，自己除了跪过爷爷奶奶和父母，再者就是大爷爷。而现在，秦雪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亲人已胜过亲人。

  三番两次，每次都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秦雪及时出现，化解他的危机。

  他对秦雪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激，在老家有大爷爷，现在有秦雪，这或许是上天对他的另一种补偿。

  卓青远扑通地一声跪，震碎了秦雪的心。她没想到卓青远会以这种方式，跟自己认错。自己所说，不过是堵在心里的气话。

  想想自己，跟白园荣十多年亲如姐妹的感情，白园荣临终前把他托付给自己，可他却三番两次地背着自己，做一些始料未及的事。

  最可怕的是，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到底有多能作？

  “秦姨，这件事能不能帮我保密？先不要对他们说。”

  “你自尊心那么强，我可不想让你恨我。再说我跟他们又不熟，犯得着跟他们说嘛？”

  “如若不是当时心急，也不至于这么容易上当。”

  “事后总结教训就行了，说多就是借口，再好的辩解也无补于事。”

  秦雪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过一会她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几个文件样的东西出来。

  “首先，这是这段时间卖猪的钱，连同之前养猪厂账上余额，足够你还高利贷的。若要除去养猪厂的其它开支，估计也就所剩无几了。你还挺聪明，借高利贷还知道找民警搭线，要不然能吃死你。”

  卓青远被秦雪说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一份合同，我联系的一家屠宰厂的订购合同，每月按量向他们厂送五  百头猪。”

  “每月五百头？我们哪有那么大量，就算收猪组天天加班，也凑不够数。”

  秦雪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卓青远。

  卓青远从秦雪的眼睛里读到些什么，秦雪不是那种蒙昧无知的少女。相反，她的心思缜密成熟，她既然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主张和原因。

  “这一份是银行的贷款合同，我自作主张地给你申请了五十万的贷款。”

  “五十万？那么多？你怎么申请到的？”

  “我虽谈不上事业有成，但人脉关系总还是有点的。”

  “早知道我何必去求别人，直接找你就行了。”

  秦雪不予理会，继续说“还有这一份，是关于养猪厂设备的买卖合同。你看中的那套，对目前的养猪厂来说，不切合实际，我从市场上重新物色了一套。”

  卓青远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合同我一个都没签，你先拿回去看看条款，有异议再跟我说。”

  “其他的我现在就签，设备的话，暂时先放着吧。经过这次事，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想明白就好，贷款的事也不急于一时。现在签，银行也不会给你放款。年前资金都比较紧，年后办更容易些。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要不然消失的这一个多月，跟他们也不好交待。”

  看着眼前的一切，卓青远一时无语凝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说小的时候，他曾对母亲有多恨。那他现在，就对他母亲有多爱。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何德何能能够认识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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