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六 听雨流风,大弈之约
剑门关这一仗,不管是正义还是不义,终究还是打起来了。
只要是战争,就无可避免的要流血,只是商定律这几滴血,流的让许多人颇为不服气,其中以商父的反应最为强烈。
商父听到商定律的所作所为,哀其不争,飞出一脚直直的把商定律踹翻在地上,怒火冲天:“你还当自己是孩子?!学学许将!人家比你还年轻,却敢作敢为,担当侠义,你呢?!除了添乱你还会做什么?!”
然后转头,怒目圆睁对着行刑的两个士兵问道:“五十军棍?疏将不要跟我客气,打死这小子算了!”
疏墨哪里听不出来商老将军话里的维护之意?
冷冷一笑,再不多言,只看着商老将军僵住了怒容,瞥了疏墨一眼,最后恨恨的说道:“给我狠狠的打!”
凹凸起伏的女墙中间升起了挡板,就限制了进行攻击的空间,颍州军处于被动状态,加上商定律受罚,士气稍有低落。
铁木这种木材硬度不逊于钢铁,分量极重,常被用于建筑、造船、桥梁和机械制造,做成了挡板,竟然还是顶不住乾州不到一日的攻击。
箭簇质地极好,间或还有投石机投掷出来的巨大石块砸在挡板之上,或者飞过挡板落在墙头之上,铁木虽坚实,却不是常见树木,经不起这般消耗,真正的攻击只不到一日,那铁木挡板便已经消耗了大半。
箭雨来势凶猛狠厉,不像前一天试探性的攻击。不仅带着破空的啸响,还夹杂着另一股诡异的啸声,那尖细凄凉凌厉啸鸣普通人听到恐怕必然胆战心惊。
挡板又损毁的如此之快,虽然他们从挡板上收集到了不少箭矢,却还是免不了被打击低落了气势。
疏墨听到那些尖啸,竟隐隐有了熟悉之感。突然想到了当日和可晴一起猎下来的那只鹰,惊道:“挡板暂且不要撤下,来人,去叫宇文大夫!”
疏墨大步从城头下来,懒得去看商老将军的黑脸戏,顺了顺小疏的鬃毛,低声道:“你也不耐烦了?陪我走一遭如何?”
小疏似乎明白了疏墨的意思,长长的一声嘶鸣,高亢嘹亮,不愧是千里名驹,竟隐隐有把那箭啸声压下去的势头。
疏墨畅快一笑,翻身上马,手里拽着缰绳,身后背着剑匣,一身战袍英姿飒爽,拍了拍小疏的头顶,道:“老伙计,咱们且出去看一看!”
剑圣师祖的遗训,剑圣居所出,是斩妖除魔的剑侠,是至情至圣的弈者,是与世无争的隐士,却从来不会有贪生怕死之辈!
颍州百姓兵士需知:从来没有不流血的战争,但若流血殒命,剑圣居弟子不吝此身!
疏墨骑在马上,身姿清远,目光淡然,却让商氏父子二人不自觉的感到那是一种不屑和高傲。
剑圣居的宗义教他众生平等,疏墨从来没有不屑于谁。这一刻,却让马下的人不由自主的发自身心的为自己曾有的私心感到羞惭。
至情重义的性格体现在每一个剑圣居弟子身上。
正如宁北落曾经唱到的:他们平时看似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却被教化在最关键的时刻仗剑出击,任情行侠。事了之后,后抛下荣誉与名声,再一次归隐雪原。
城门缓缓开启,守城的兵丁张口欲言,想要阻止最高将领只身犯险,却在于疏墨的眼神对视之后神情突地凛然。
城外的军队在看到剑门关城门打开以后,也停下了攻势,想要一探究竟。
疏墨正准备策马出关,身后马蹄声又响起,却是宋怡卿也跟了上来,豪情万丈的说道:“大弈子民听着!疏墨此番是为国为民,为天下百姓,镇守此关!我剑圣居教导早已深入骨血,岂是李氏一言可以挑拨?!”
宋怡卿大喝一声:“擂鼓!”
策马扬鞭,和疏墨一同飞马出城。
有鼓声轰隆隆响起,关内关外一片尘嚣。
师兄弟二人飞马出城,疏墨成竹在胸,宋怡卿口中喃喃有词。
细细一听,宋怡卿正低声念着剑圣居剑道宗义:“弈剑之道,洞若观火……”
缓缓从背后玉清剑匣中抽出佩剑,马蹄声嗒嗒作响,疏墨颔首一笑,对宋怡卿道:“怡卿,仙心弈剑诀背的很好,不知天回云舞剑可有生疏?”
古纹剑乃是当年剑圣师祖佩剑,历经三百余年的风雨依然不改其本色,花纹古朴沉稳,刃口锋利逼人。
宋怡卿抽出腰中软剑,运转力道于剑身之上,灵光闪动,剑魂出世,回道:“请大师兄查验!”
弓箭和投石机的距离有限,说话间,两人已经越过了投石机,冲入了敌军阵营,这时候前面的弓箭手们再来引弓,哪里还来得及?
疏墨传音道:“废弓!”
宋怡卿会意,手上软剑四下游弋,不图伤人,却是先把弓箭手已经上好的弓弦正中割断!近身的弓箭手本来就已经是俎上鱼肉,更何况没有了弓弦?!
宋怡卿势如破竹,煞气肆虐。
弓箭手虽然有步兵保护,但被宋怡卿放倒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弓箭手们慌忙后退,却乱而有序,分明是在保护着谁。疏墨眯起了眼,看到了人群里装束奇异的那名苗人:据龙青妤所言,蛊毒认主,所以若想要放蛊毒进关内,那苗蛊的主人必定要亲临。
看来便是此人了!
疏墨策马,剑气化为风刃,毫不客气的刺穿身边的敌人,听雨流风,炫炎归元,不过转瞬,便已杀到那苗人身前!
身前的弓箭手早已经被剑气放倒,苗人咿呀一阵惊惶乱叫,手上不停的将大大小小形容诡异的虫子投向疏墨,疏墨剑光连闪,劈碎那些虫子之余,将一个圆型事物分离了那苗人的身体滚向空中。
疏墨飞起一脚把那圆滚滚的事物向后踢向宋怡卿:“怡卿接住!”
然后劈杀纵横,策马深入,直直插入敌军深处,与帅旗之下的李弘群面对面。
疏墨问道:“疏某有一局棋想与李将军相弈,不知将军可有暇应约?弈棋,弈心,弈天下!”
李弘群面对疏墨杀气凛然的古纹剑,力持镇定。上下唇抖动着回道:“疏将军一骑深入面邀,本世子却之不恭!”
疏墨调转马头,道:“那么,三日后,灵山西巅,疏墨恭候大驾!”
剑圣居弟子对剑理的掌握在于凌驾于战斗之上,冷静的判断对手和自己的每一步动作,剑圣居弟子早已将弈剑之道贯穿于自己的整个生命,为人处事如此,战斗中亦如是。
那城头上的人挡板未敢降下,只听得关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渊停浪滞,又有惊惶的叫声传入,关内关外数十万兵将皆大惊失色。
鸾铃响起,疏墨和宋怡卿二人策马回还,竟无一人敢拍马追来,亦无一箭破空。
宋怡卿潇洒下马,苗族无名祭的头颅被宋怡卿掷于地上,飒然一笑道:“烧了挡板!有中毒的,以此头之血入药即可!”
商氏父子瞠目,疏墨高高的在马上冷然一笑,淡淡的问道:“五十军棍,要打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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