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与君结同心
颍州大营
刘非进来禀告了关内兵将的状态,对龙潜渊道:“陛下,关内现在全部进入防备警戒状态,疏将军已经去了剑门关。可惜单一的防守,太过被动!”
可晴了然一笑,笑声在这肃杀的军营里添了一分柔和,让刘非和龙潜渊都稍稍放柔了面色。
嗅着手中色泽翠绿鲜润的灵山仙毫袅袅的茶香,可晴对龙潜渊道:“陛下,您万金之躯亲临颍州,乾州军竟然无视君威率先挑起事端,无视皇权威严,何等放肆!既然乾州主动来犯,陛下何不下旨让征西将军收了乾州军?”
刘非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觉得这位慕姑娘真是借刀杀人的好手,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把自己和征西将军撇清在事外,战事一起,那是乾州大不敬,征西将军奉命格杀。
但是主人说话自己又没有插嘴的余地,也只好巴巴的看着龙潜渊。
龙潜渊倒是没让刘非担忧太久,并不理会可晴的挑拨,只是回首问道:“姑娘可有意到剑门关一探?”
宁王暂且不论,赵王和云王都在观望,他怎么可能率先发难呢?
主上苛刻,属下才有反叛的理由。
龙潜渊再傻,在尚未亲政之前,也不会轻易落人口实。
龙舆浩浩荡荡的到了剑门关,旌旗一路翻飞,引来无数注目。
登上剑阁重楼,向下望去,商定律带着的新一批斥候小队已经出关向前了。
疏墨四下环望,看着郁郁葱葱的连云古道想起了许辰走的那天,叶呈轩信誓旦旦的说:等此间事了,再也不让别人欺负我们!
此间事了……
此间事还未开始,龙潜渊已经定下了和可晴的名分,宁北落已经东去!
此间事情才刚刚开始,叶呈轩就已经昏迷不醒。许辰拉着宋怡卿到校场,不眠不修的切磋,直到最后筋疲力尽昏睡在石板上,宇文合昀差一点就要和他站在对立的一面!
李忠也好,李弘群也罢,此间之事,怎么可能轻易了结?!
疏墨环顾四周,剑门关实在不是能够成为大规模战场的地方啊。
虽然凭借天险,要防守并不难,可是两军交战的接触面太窄,乾州军军种和人数并不清楚,消耗战谁比谁的胜算大?
龙潜渊和覆着面纱的可晴一起登上剑阁站在了疏墨的背后,周围守卫的兵丁早已经服服帖帖的跪了一地。
对龙颖的信仰和崇拜再高,根深蒂固的军权思想还是在这些下级士兵们心中扎了根。 龙潜渊,说他是皇帝,不如说他是平民眼中的神祗。
疏墨转身,看到的就是少年少女并肩而立,周围兵丁匍匐在地的情景。
少年威仪天生,衣着华贵,五爪金龙似要破衣而出,虽然略显稚嫩但气度依然不凡。
少女清爽丽质,半遮半掩,遗世而立,似笑非笑的眼角眉梢,露出让人欲言又止的风情。
两人并肩而立,虽然并未有过多的亲近,甚至还隔有一段距离,却还是让疏墨恍了心神。 天敌虽宽,芸芸众生匍匐在地,只有这两人笔直的立在崇山峻岭之中,天空蔚蓝高远,背后是厚重的女墙,却让人无端生出了珠联璧合之感。
珠联璧合啊,呵呵……
刘非躬身跟随在后,看到疏墨一直未曾行礼,低声咳了一声作为提醒。 疏墨回神,正准备行了,被龙潜渊一个箭步上前拦下。 “疏将军,无需多礼。” “谢陛下。陛下,剑门关风高天寒,何故亲临?”疏墨问道。 “疏将军,朕听说乾州军马上来犯?”龙潜渊以问对答。
“此事早已不是秘闻,战事即在眼前,不容小觑!刀剑无眼,陛下还是速速回转,暂避锋芒为好。”
“疏将军不必多言,朕此番是来与三军将士同甘共苦患难比肩的,而不是来临阵脱逃的。现在回转,让朕如何与三军将士交代?又有何颜面再见朝野上下?”
疏墨不再辩驳,邀请道:“陛下,还请到帐内详谈吧。”
又转而对可晴假作不识道:“娘娘可否同来?”
离了剑阁,距离颍州大营还有一小段距离,疏墨打了个呼哨,一匹骏马奔驰而来。
翻身上马,拦腰抱起可晴放在怀中,对龙潜渊道:“陛下,在下先走一步。”
龙潜渊含笑点头,疏墨搂着可晴策马而去。
“墨墨?”可晴侧坐在疏墨怀中,小声疑问。
他们就这么走了?
不是说,要和龙潜渊详谈吗?
“傻瓜。”疏墨低声笑出声,胸膛的震动加上马匹的颠簸让可晴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墨墨!”可晴这一声不满的抗议被埋在了疏墨的胸前,马蹄声滴滴答答,淹没了他们细碎的耳语。
龙潜渊远远的看着马上融为一体的两人,面无表情。
疏墨紧紧的抱住可晴的腰肢,下巴放在了可晴发顶,鼻尖是可晴的发香,再不去想身后将起的厮杀呐喊或皇权争斗,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可晴,踏着刚刚没过马蹄的浅草,在这无垠的旷野中漫漫骑行。
“说你是傻瓜,还不承认。你以为龙潜渊真的是来送死的?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才会明知道危险还拼命凑上来。”
疏墨又窝心又惋惜,一边是感动,一边是叹息。
龙潜渊和可晴不一样。
可晴是一心因为担忧他而来。
但龙潜渊要的不过是将士面前的一场戏而已。
他若是肯站在剑阁之上等着乾州军的箭雨,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就是因为知道危险,所以才要陪着墨墨啊。”可晴抬头,摩挲着疏墨微微有些刺手的下巴。
“傻瓜。”疏墨又点评道。
“我愿意。”可晴甜甜的说道,声音清澈认真,像是最深却最透明的河流淙淙在疏墨心头流过。
“傻瓜。”
要说什么呢?
疏墨感受着从可晴身上传过来的温暖,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片深情。
就是因为知道危险,所以才不能让你一直呆在我身边呵,傻丫头。
“墨墨,你偷偷藏了什么?”脸颊感觉到了疏墨衣襟里有东西,可晴不客气的伸手进去。
原来是自己好不容易绣好的那只荷包。
其实说是荷包,真是夸奖了。
最简单的针线,针脚虽然力图平整,但是经验能力都不足,细看之下还是会发现有粗糙的地方。
菱形的结构,黑白两色,最普通的搭配,很适合军营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
荷包上用粉色丝线绣了歪歪斜斜的几个字,一面是“执子之手”,另一面是“与子偕老”。下面是五彩丝线打成的同心结做点缀。
大弈女子们精绣的荷包造型很多,有圆形、椭圆形、方形、长方形,也有桃形、如意形、石榴形等等。
妙手巧绣的女子们能在方寸之间绣出花卉、鸟、兽、草虫、山水、人物以及吉祥语、诗词文字等等各种图案。
把绣好的荷包送给心上人,心上人自然是大大方方的挂在腰际,以边是对女子巧手的肯定,也算是幸福的炫耀。
“是不是觉得丢脸,才藏在怀里的。”可晴不满的嘀咕着。
居然把她的一片心血藏在怀里,虽然知道自己的手艺不怎么样,这样直面打击,可晴心里还是有些不满。
“这些天来去匆匆,短期内也没有清闲的时候,万一丢了怎么办?”疏墨耳聪目明,可晴的嘀咕自然没有漏网,低声解释道。
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弄丢呢?
“好吧,这个理由我接受。”可晴又笑了,眉眼弯弯的。
虽然她想要在墨墨面前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可是多年来的习惯却还是难以改变。
只有墨墨最懂得如何掌控她的喜怒哀乐。
只有墨墨啊……
“这么凉。”疏墨把荷包慎重的放回胸口,抓住了可晴的手,正准备温暖,又看到了她手上星星点点的伤痕,不由得轻笑出声。
“讨厌,不准笑。”可晴抽出手,环抱住疏墨的腰,双手在疏墨背后交叠。
那荷包里的触感,光滑柔软,大概是那黑白的发结吧。
可晴会心一笑,觉得离开帝都的前一晚,彻夜和月明学的这个同心结,真好。
同心结老。
同心此生。
“墨墨。说好了,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剑圣居二十四代首徒,可不能言而无信。”
“小傻瓜,又胡思乱想什么呢?”疏墨闻言假意呵斥,却并不正面回答可晴的问话。
“墨墨……”第一次,在疏墨的怀中,可晴却还是觉得不安。
因为墨墨一直没有回答吗?
“傻瓜。”疏墨低头,轻吻落在了可晴额际。
“墨墨……”可晴的声音渐渐被吞没。
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这是安慰,还是道歉?
墨墨。
为什么不答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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