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家。

  近来，姜蓉事务所的生意并不是特别好。因此，她倒是能经常回枫城来。

  前些日子，她被儿子一通慷慨陈词刺激，经常七想八想的。她自己生的儿子，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些年，她顺风顺水惯了，事业顺利，婆家给力，老公疼惜，儿子争气，顺境中的人呆久了的人，应对着脱轨的事情，有时候人就有点消极，她经常为了此事焦虑。

  回到家中之后，她将这些担忧告诉公公。

  苑雨深听了之后，倒是没有过多惊讶：“哦？明皙这么说么？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张卡一直给他用么？”

  姜蓉点点头说道：“是的，爸爸，我查过了，可是这卡最近没有动。我听明皙的意思，是不打算依靠家里，在安顺那个小地方购房生活，爸爸，我担心咱们的态度太过决绝，将这孩子越推越远。”

  苑雨深冷哼一声：“哼！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要学会自己承担。我们不可能永远照顾他。而且，他既然选择了离开家，就应该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姜蓉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担忧地说道：“爸爸，我知道您的想法，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苑雨深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些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明皙脑子还都是梦幻，你怎么也是么？那孩子能有多少钱？即便是这些年他的工资没动，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只有二三十万，即便是在安顺那个小地方，这些钱也就够付个首付了。他连装修的钱都拿不出来。他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都不见得能维持生活。”

  “可明皙不是大手大脚的孩子，也不见得不够？”姜蓉反驳道。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孩子，因为这三十多年来，家里一直对他很好，从未亏待过他，所以他不需要自己掏腰包，也能够维持原有的生活品质。他根本就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从来没有穿过廉价的衣服，也没有使用过廉价的东西。比如说，他平常喝的那些口粮茶，都是定期从我这里拿走的。如果让他自己去买的话，一个月就得花费好几千块钱。一般家庭哪有这样的预算呢？难道不吃饭只喝茶吗？所以，如果他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就只能降低消费标准。一开始，也许他还会觉得有些新鲜感，但时间久了，以他那种有洁癖的性格，当他发现连最基本的体面和舒适都无法保证时，我真的不相信他会感到愉快。”

  苑雨深抿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若是女方那边物质条件好一点，或者日子还会好过一些。可那个小曲是什么条件，咱们也心知肚明。再说，明皙那么骄傲的人，即便女方条件好，让他花女方的钱，他也是受不了的。依我的判断，你儿子这段爱的冒险，持续不了太久。”

  “爸，那你意思是静观其变么？”姜蓉听公公分析了这么多，感觉有了点头绪。

  “你不能静观。明皙现在住在哪里呢？”苑老爷子又说。

  “他没在家里那套别墅住。应该是和曲知遥住在一起呢。”

  “那再好不过了，你派个人过去，把别墅租出去。让明皙将自己的东西搬走。”

  “爸爸，这样做会不会太决绝？小曲的房子是自己买的，面积应该不大，明皙能住的惯么？”姜蓉担忧地问。

  “那不是他自己选的么？你这当妈的不能太过心疼，咱们也是为了他好。”苑雨深坚定地说。

  回房之后，姜蓉将公公的意思告诉苑爸爸，“我也不想这样逼着儿子，我这些年不住脚的拼搏不就是为了儿子么？”

  苑知礼搂住妻子的肩膀，轻笑着说：“这种话可不像是你这样的女强人说出来的。你可不能将一切都往儿子身上赖，你这么拼，很大的因素还是想实现你的个人价值。至于我和儿子么，可不是你拼搏的主要动力。”

  “都这个时候，你还能笑的出来？”

  “就按照爸爸的意思办吧。他老人家心里不痛快，之前那么多年辛苦栽培大哥，结果大哥早早去世，又将心思都寄托在明皙身上，可这孩子偏偏在择偶上不顺他的意。要知道，择偶可不是小事，一个适合的伴侣会起到多大的助力，明皙年纪太轻，还不明白。”

  “可儿子遭罪怎么办？”伏在丈夫肩头的姜蓉叹了一口气。

  “他历练历练也好。就算爸爸的办法不奏效，我也愿意我的儿子什么都体验一下，不愿意他一辈子只是大院里的娇少爷。”

  “嗯，有道理。看来，我这个黑脸是唱定了。”经过丈夫一通开解，姜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给苑明皙编辑了信息：

  “明皙，家里商量了一下，你要坚持自己的选择，自己站稳脚跟，也是好事。最近，我联系了一个租客，想租赁静海县的那栋别墅。你三日之内将个人物品搬出，租客比较着急入住。”

  编辑完信息，姜蓉又叹道：“怎么感觉我的讲话的语气就像是个恶毒后母呢？”

  苑明皙看见的妈妈发的信息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听着曲知遥打字的噼噼啪啪声发呆。

  虽说他有预感，家里会拿别墅这件事来做文章。可这真等到发生，他还是令他有点措手不及。他想了下，别墅那边到底有多少自己的私人物品。

  茶盘、各种茶具、棋盘、健身器材，他只略微一想，就是好多东西。

  他打量曲知遥这个两居室的房子，发现似乎没有地方安置他那个硕大的茶盘，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而且，曲知遥也没有车库，他的多数东西真是没有地方放。

  好像还是要求助姜陵，可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才撂过狠话。苑明皙觉得有点头疼。

  正在苦恼的时候，姜陵打来了电话：

  “大领导，出来坐坐？”

  “怎么，小黄大夫上夜班了？”苑明皙猜到他是想缓和关系，也顺势下了台阶。

  “聪明。”

  “坐坐可以，不喝酒。”上次在酒吧，苑明皙控制着消费，也掏出了六百多元，他可不想再掏钱了，再说，他也没什么心情喝酒。

  “可以。”

  看见姜陵之后，苑明皙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家车库里有没有空余的地方？”

  “还有个车库是空的，我的车在江城没开过来。怎么了？你要放车？”

  “不是车，是存放别墅里的一些东西。”

  “怎么？大领导，你终于被老爷子和姜阿姨扫地出门了？”

  苑明皙点了点头。

  “是他们的风格。不过，你之前不一直说要买房子么？怎么又没动静了，小曲那房子能有多大，总是不够住吧！”姜陵听了，也不免为苑明皙担心起来，他自己的新婚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开始体谅他人的不如意。他心里嘀咕着，印象中他这个朋友什么都能掌控。

  可如今的苑明皙，却似乎什么也掌控不了，既掌控不了家庭，又掌控不了爱情。

  “是，有点不够住。”苑明皙沉声道，他知道曲知遥听见这话，一定会不开心。

  之前两个人成天挤在一处，觉得那栋房子很宽敞，可如今，情势似乎不一样，成长了的曲知遥需要自己的空间，他甚至觉得，他搬进去不知道对她是不是一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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