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坐进车里了，但我依然纠结到底该不该就这样离开。思忖着便不由自主地重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的一切，貌似都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萧条，零星行人，也没有我们平常所见的那样步履匆忙。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有的貌似只是越沉越深的静谧。

  “这里到底是不是同城啊？怎么感觉跟我们平时生活的地方，像是两个世界呢！难不成……”

  平时听闻的一些阴暗消息，霎时冲毁了我内心的阳光。

  我暗叫一声，“坏了，不会有人对聆儿下黑手吧！那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我慌忙忙冲入医院。

  医院里竟也静谧得诡异！

  一口气跑了两层楼，也没见到工作人员的影子。

  我一遍遍地拨打聆儿的手机，终于打通了，可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你咋了？有啥事吗？”

  “你在哪儿？告诉我你的位置！”

  “我在医院……”

  “我知道，几楼，哪个诊室？这地方有点不大对劲！”

  她估计也是被吓到了，讷讷地回我，“住院部，403！”

  “好，你就在原地待着！别挂电话！千万别挂！”

  当我气喘如牛地冲进403病房时，九聆正在对着病床上闭目躺着的沈立峰发呆！

  “啥，啥情况？”我镇定了会，才低声问她。

  “掉水里了！”

  “掉水里？”我再看看沈立峰惨白的面颊，“他，不会游泳吗？”

  我觉得这无异于一个国际玩笑。

  但是，九聆却在点头应是。

  “不应该呀！”我心存疑惑，“你确定他是你认识的那个沈立峰？”

  九聆诧异地看着我，再回头看看紧闭双目的沈立峰，“怎么了？”

  我不禁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道，“他该不会被掉包了吧？”

  她愣了会儿，终于露出了微笑。

  “我意思，要是掉水里……”猛地，我意识到自己忽略掉的某种暗黑破坏神，“难道他没被及时救上来？或者，是被人给摁到水里的？”

  说罢，我不由得伸手探上他的鼻息，然后再摸摸他的脉搏，感到他的脉搏正常有力，我才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对了，不是慕律师联系的你嘛！慕律师人呢？”

  “被客户叫走了！”

  “哦！”我还在整理着刚刚的惊魂未定。

  “你有事？！”

  “呃，没事，我就是刚觉得这医院有点诡异，我还以为……”

  见我半晌不吭声，她追问道，“以为啥？”

  我也不由得哂笑，而后把圆圆总挂在嘴边的危险言论低声告诉了她，她终于呵呵笑了起来。

  我不禁叹道，“唉，我说，他不会游泳，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呀！”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泳馆守着啊！”她不假思索地回怼于我。

  “姐姐，他家酒店就能游泳啊！”

  “他从小就怕水！”

  的确有人从小怕水！

  我不禁打趣道，“这点，倒是跟我妈可以认亲姐弟了！”

  “那你不就又多了个舅舅了！”她竟然趁机占我便宜！

  我也不甘示弱，“我的小姨，要嫁给舅舅？这是要天下大乱嘛！”

  “别担心，天下乱不了！你小姨我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突然，我的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好像抖动了一下。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眼花了。

  我连忙揉了揉双眼，一切又像刚才那样正常。

  可我怎么都不能相信，我的眼神会闹乌龙。

  于是紧盯着病床上的人，我淡淡地道，“不如这样，等他好了，你把他交给我，我一定给你教会他游泳！”

  她乜斜着眼睛，用讥讽的笑容损我，“年纪轻轻的，三句话不离本行可不好啊！”

  “替你免费教的！我还能帮你监督着，保证给他多练几块腹肌出来！”

  “真有你的！”

  “你别不信，怕水都是有原因的！只要对症下药，就没有治不好的怕水病！”

  “都有啥原因？”

  “就比如，他是在鸳鸯浴的时候，被前女友给摁到水池里了，还被暴打了一顿，留下了心理阴影了！”

  “你小小年纪的别这么八卦好不？！扒人底细可不礼貌啊！”

  “姐姐唉，他的前尘往事你都不了解，敢嫁吗？”

  “我有说要嫁吗？”

  “好吧，就算你没有吧！那你都不好奇，他是为啥掉水里的？掉哪儿的水里了？跟谁一起掉进去的？谁给他捞上来的？谁给送医院来的？慕律师又是哪时候接手的他？你不知道，我妈掉泳池里……”

  突然，我觉得这一切的诡异好像有了一丝光芒。

  我起身查看了一下沈立峰的耳朵，摸了摸他的发根，好像，我还真就找出来了一点点破绽——权且称为破绽吧。

  “你找什么呢？”九聆不解地看着我的动作。

  见她一脸懵，我憨笑着解释，“摸一摸成功人士，听说能显灵！”

  九聆喷笑了起来。

  突然一阵异样的动静传来，让我们的笑容同时凝住。

  循声望去，沈立峰正怒视于我。

  他愤愤地扯下手上的针，不顾汩汩而出的血液，红了双眸，对着已然呆住的九聆怒道，“就是因为他？”

  反应过来后，九聆连忙上前帮他摁住手上的止血贴。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不避人了吗？”

  “瞎说什么呢！”九聆讪讪地按住他，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你把我扔路上，就是为去找他吧？”沈立峰那血色的眸、苦涩的言语，让我一时惊愕，无言以对。

  “别乱说！快躺下！”九聆仍然耐心地劝慰他，像劝孩子一样。

  “我到底要咋样做，你才肯信我？”他委屈巴巴地盯着九聆讪讪的表情，“你不信我，我能理解。我给你时间去缓冲，也可以！可是你把我丢到半道上，你说你去跟同学吃饭，为什么又跟他扯一块儿了？”

  九聆低声道，“我还是帮你请高子裕过来吧！”

  沈立峰顿时安静了下来。

  经验告诉我，此刻，我应该光速离开现场。

  可是经验也告诉我，像这种类似木头人游戏的白热化时刻，谁先动，谁就输！

  我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绝对不能闹出一丁点动静来。

  就在这紧张又尴尬的关键时刻，九聆的来电声响起。

  她瞥过一眼手机，却并不接通。

  见状，沈立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不但接通了，还打开了免提。

  九聆应该是想要怨他吧，可她还没说出来一个字呢，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声音。

  “小六，你走哪儿了？”

  九聆讪讪地回她，“呃，那什么，小阮，我，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还是自己先吃吧！”

  “开啥玩笑呢！有个老板男朋友还要这么卖命吗？”

  九聆只能讪笑以示回应。

  “告诉你那位资本家，午饭不吃好，哪儿来精神给他打下午工呀！”

  九聆不敢抬头看沈立峰，更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小阮的抱怨。

  “别磨叽了，放下工作赶紧立刻过来！小方和小崔都快到了，有重要事说呢！”

  “什么重要事？”九聆想借此机会成功逃离沈立峰的怨气涟漪。

  “哎呀，就是那谁……嗨，算了，你赶紧过来，我们当面说！”

  “可是我现在……”

  大概是听出来九聆想要推辞吧，小阮直接放话，“好吧，我就提前剧透一下吧，刺猬结婚，咱们班有人多事，让全班给准备贺礼呢！”

  “谁这么贱的呀？！”九聆也是怒从心头起，提高了音量，“咋不把自己给人送去当贺礼呢！”

  “就是说嘛！不就给我们带了一学期的导员嘛！有那必要吗？还搞什么全班送贺礼！真是服了那帮马屁精了！”

  九聆也深深叹息着。

  她本想借机逃脱沈立峰的魔障，现在好了，前男友婚讯传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需要沈立峰来撑面子呢！

  “不过，也能理解马屁精的钻营了！”

  “咋理解呀？她想送啥自己送呗，干嘛拉我们当炮灰呀！”

  “我听说，刺猬他老婆是哪个市长的侄女！有人上赶着溜须拍马呢！”

  “哪个市长？”九聆警觉地问道。

  “谁知道呀！反正，群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说那女的，跟哪国的公主、王子的是校友呢！”

  九聆冷笑着，聆听着。

  看来，她已经拿我和沈立峰当空气了。

  “好就好在，就我们仨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咱们就偷偷聚一聚，顺便发泄一下对马屁精的不齿吧！”

  “那就，你们先发泄吧！我手头工作还没忙完！我一忙完就联系你们！”

  “哎哟，”小阮悠然长叹，“我还以为有个霸总男朋友会很浪漫、很轻松呢，原来也要这么苦哈哈的工作呀，连出国都不放过！唉，对了，你现在是有偿劳动吗？”

  “嗯，是的！”九聆在回复的同时，也在极速运转大脑，四下里搜索“逃生”之路。

  “这还差不多！”小阮笑叹，“不过，都有那样的霸总男朋友了，你还那么辛苦干嘛？”

  “现在攒的每一分钱都是婚前财产！”

  其实，在听闻刺猬婚讯的那一刻，九聆已经开始搜索要怎么利用好沈立峰这个身份了。

  “嘁，你就不会多要点彩礼呀！”

  “彩礼说到底，终究是要被男人以各种名目要回去的，没必要为了那点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的money，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声名狼藉！”

  “可是连彩礼都不想给的男人，还留他干嘛？你自己都说了，古代的彩礼和嫁妆永远都是女人的私有财产！要不要贴补家用，贴给谁，都是由女人做主的！是个男人都不会去觊觎女人私产的！只有现在那些被稀释了脑浆的才会说，彩礼是用来走过场的！你可别被那些所谓的新时代女性给带偏了啊！”

  “呵呵！”九聆一边讪笑，一边想要回手机。

  “人都是咋惯咋来！就是因为女方家庭把这样的委曲求全当成是自己的高风亮节，以为是给女儿换安心，男人干脆连走过场都懒得走了！干脆不给彩礼了！还把结亲家的诚信展示部分直接给定义为封建糟粕，明令禁止！结这样的婚，就是没有诚信质押的空手套白狼！你问问你那位老板，他敢跟这样的人合伙吗？”

  “婚可以不结，法律可不能儿戏呀！所以我拿自己的力气换工资才最保险！”

  “唉我说，你那位老板不会真不想给彩礼吧？”

  九聆已经羞红了双颊，还是要不来自己的手机。

  看得我都急得想要劝她，必须让沈立峰听完小阮的言谈。

  “小六，你可保持清醒啊！那些霸总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可千万别去自降身份给人凑女团啊！但凡他的行径不对，你就要赶紧掉头，千万别去撞南墙！”

  “好！”

  “不过呢，根据我的经验，拿彩礼说事的，一是男人没那个能力！二就是公婆太刁钻，说白了就是不想你进他家门！所以彩礼的本质，就跟企业竞标时候的启动资金是一个道理！没钱的，靠油嘴滑舌去竞标吗？”

  “说得对！”

  “低于十万的车，男人都觉得是破车。彩礼高于十万，却又说女人不是好女人！真TM的双标！咱就说，就你这条件，是怕嫁不出去还是担心世上没男人了呀！小六，你听着没？”

  “哦，我听着呢！”

  “你可一定一定得认真考察一下你那未来公婆的品行，再决定要不要嫁他家！这是我的经验！彩礼呢，咱们可以商量，但要是公婆在婚前就敢对你张牙舞爪的，这婚就一定得慎重！很大可能会演变成婚姻的毒瘤！不光断送你一辈子，还会连累孩子呢！甚至还会毁了娘家！所以公婆品行这方面，可坚决不能退让啊！”

  “不会的！”九聆讪讪地回应，她想提示小阮挂电话，“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别让这些乌七八糟的影响食欲啊！”

  “不会啥呀不会，你，又刚又弱的，单就你那婆婆那天的表现，我都觉得心里发毛呢！更别说你那公公还没露面呢！唉，不行，哪天，我一定得去探探你那公公的人品和手段！”

  “呃，小阮，你赶紧忙你的吧！”她想提示小阮，顺势夺过手机，却被沈立峰再次躲过。

  “不行，我们同宿舍，共患难，必须为彼此把好这一关！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当年请假回来帮我把关。到你这儿，我就是豁出老命也得帮你打通这一关！公婆阴损刁钻的，再有钱，咱也不能进他家！那真会吃儿媳妇不吐骨头的！”

  就这样，我和沈立峰，我们两个大男人硬生生屏息凝神，聆听小阮的快人快语。

  “小六，老实说，你那婆婆主动找你那天，我就看她那脸色不对劲！然后没几天你就出国了，到底啥情况呀？”

  “呃，没啥！”

  “还没啥？！你那婆婆，以前人家见了我们，从来都跟笑面佛似的。那天，好家伙，杀气腾腾的！像你这样的香菱性格，还不被清蒸又红烧呀！问你多少遍了你都不说！你让我们咋下手啊？我告诉你啊，这样的婆婆，你可得好好给她留观几年！”

  “呃，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吃饭吧！”

  “小六，不管哪时候，你都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姐妹呢！再不济，还有‘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理论支持呢！她要是对你不客气，你也别跟她客气！干就完了！这世上又不止她一家有个帅儿子啊！”

  九聆示意沈立峰把手机给自己，依然未果。

  “啊，呃，小阮，先不说了，我妈打电话了！你先挂了吧！”

  “那你快点过来，我们等着你！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挣钱！”

  “好！”

  “对了，我们台里新进了一批帅哥，等你来了咱们挨个儿挑！”

  “好好好，你赶紧挂电话吧！”

  九聆借口妈妈打电话，强行切断了小阮的疯狂输出。

  病房终于恢复寂静了，不，是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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