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帆犹如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一样，“拜托，我给你当牛做马，那是因为我们的交情！既然她都给你抛弃了，跟我，也就扯不出来一丝丝的关系了，我再去给她当牛做马？你让我老婆怎么想？让别人怎么看？”

  “废什么话呢！你赶紧联系你爸，然后给我个准信！就这样啊！”

  见沈立峰伸手，只怕他挂断电话，九聆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抢了过去，示意他安静坐好，认真聆听。

  丝毫不曾察觉的慕千帆，仍然口若悬河。

  “大哥，你快醒醒吧！现在，谁不知道无故失联一个月就等于默认分手了呀！她现在联系你，不是来跟你复合的，只是为让你腆着老脸求人的！人家在遛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沈立峰内心虽然酸楚，但也顾不得慕千帆的挖苦，他最知道求人办事的难处，也最心疼眼前人此刻的难。

  九聆屏息凝神，默默地听着，她理解沈立峰那边人员的任何言行，只因为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路，除了两位妈妈时刻惦念自己，别无他人陪伴，这样孤单行走的人生路，她早都习惯了形影相吊。

  沈立峰依然愤恨地道，“你少废话！赶紧联系你爸！就这事，挂了吧！”

  “唉，我今儿必须跟你掰扯掰扯你俩这关系！”

  “你，话痨上身了吗？没完了呀！挂了挂了！”

  “你要是下不了狠心，就说是我说的，她陆九聆，只要现在立刻马上跟你结婚，作为亲戚，那这忙，别说我义不容辞！我爸肯定都上赶着去跟你献殷勤呢！”

  “别废话了行不？”

  “你放心，就算她陆九聆人不回国，就算我被吊销执照，我也一定亲力亲为，保证你们顺利拿到结婚证！”

  “你没完了吗？律师都像你这么话痨啊！”

  看着九聆神态自若，沈立峰倍觉尴尬。

  慕律师却仍然自得其乐地道，“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叫你师父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多大年纪了，还跟你一起疯！他想干嘛？”

  “沈立峰！你给我等着！”果然，沈是祺的怒喝声穿透电磁波，冲刷着九聆的耳膜。

  沈立峰只得仰天长啸，“趁人之危！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奇葩的师徒！挂电话吧。”

  恰在此时，九聆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她慌忙忙切断铃声。

  那端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挂断了。

  “呃，那个……”他刚刚开口，九聆的来电声再次响起。

  果断地给了他一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他也乖乖照做。

  两人都在刻意回避数秒之前的尴尬。

  “我正往那边赶呢！好，好，可能还需要半小时吧。唉对，我没开车！你先忙别的吧，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你又要去哪儿？”

  “你先回医院去吧！”九聆讪笑道，“卖身救奶奶的事，我再考虑一下！”

  他愣了一下，转而笑脸道，“慕千帆的话，就是开玩笑，你不用在意！还有我叔，他纯粹就是闲的！你不用在意他们说啥！”

  “明白！”

  “但是，你也要记住，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必须寸步不离！”

  “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可我首先是你的男人！”

  她一时无语，正哭笑不得间，却听到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去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

  “逄经理叫我去公司一趟，帮忙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这下，你应该可以安心回去继续治疗了吧？”

  “不是有团队长在带头嘛！”

  “他说，既然是我发起的，我就必须负责到底！”

  听到这样的话，沈立峰心中大喜，这是他为了逼九聆现身，郑重交代给逄卫宗的原话。

  “你放心，我没有跟逄经理说过我们之间现状！”

  “聆儿，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康复了！”

  她沉默。

  “这一个多月，我真是度日如年啊！工作工作急忙理不出个头绪来，你又不给我一点点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

  看到她眸中难得的坚定，他才羞赧又认真地道，“你在肿瘤医院看到的那个女的，是我的中学同学。从初中到高中，我和她做过两年的同桌。家也离得不远，关系比别的同学近一些。”

  她默默地做起一个认真聆听的人，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爷爷检查出来胃癌，她听人说肿瘤医院的岳大夫是这方面专家。就找我爸帮忙挂的岳叔的号！那天，我的确是一着急就没意识到别的。”

  “习惯是挺难改的！”

  他无奈地紧握她的手，“聆儿，没跟你说实话，没有及时跟你解释当天的行为，都是我的错！但是我跟她，真没别的关系！”

  “完了吗？”

  “真没别的了！所有的坏习惯，我都会改！”

  “哦，好吧，你的解释我听过了！现在我要去工作了！”

  “聆儿！”他可怜兮兮地道，“我都这样了，你多陪陪我，好不？”

  她看了眼时间，强忍心头酸涩，耐心劝慰道，“工作处理完了，我还得回家取点资料，再去看看敏姨他们，然后还得去一趟元城。我不能缺课太多！”

  “那你听过我的解释，都不表个态吗？”

  “哦，你说我不给你解释的机会，现在给你了呀！”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解释？”

  “男女朋友分手，是应该有一个理由，应该当面说清楚，其实也都只是为了封存过往用的，可以叫做标签吧！所以，信不信的，不重要！”

  “拜托，你搞清楚点，我是你的丈夫，不是男朋友！”

  “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

  他不得已再次软和下来，“聆儿！你别，别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好不好？”

  “好啊，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丈夫，必须是一个健康的，言行合一，能够严格约束自己，保证品行端正的男人！而不是为了解释而解释，被定义为丈夫，实则不对婚姻有任何作为的异性！我不奢望我的婚姻能够真到白头，我只想在我用尽全部、专心致志去爱的时候，我爱的人也能专心致志、干干净净地待我！还有，你想女友遍地都是，我不反对，但是，请允许我默默退出你的世界！”

  “我没有，没有那些污糟想法！我就是，嗨，就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没觉察到！”

  “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她顿了一下，“我不相信任何男人行动过后的解释，我只看行动！”

  他气愤，却也只能捶上方向盘。

  “现在，一切应该都明白了吧？”

  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

  “我们，就这样分手吧，大家，好聚好散吧！毕竟不能因为我俩，让长辈们断交吧！”

  他猛地抬头，双眸充血地盯着她，半晌才开口，“你不想要慕大夫的时间了吗？”

  “这，能，能成吗？”她惊喜交加，“慕律师的语气，不是摆明了不管了嘛！”

  “我给慕千帆打过招呼了，就算不能成也得成！”

  顿时，她的心里暖流汩汩。

  看到祝华晨雀跃着奔至沈立峰的身旁，九聆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沈立峰宠溺地告诫她，“好好干，干不好可是要扣钱的！”

  随即，祝华晨又瞬移到了九聆的身边，低声道，“嫂子，我哥说的是真的吗？”

  九聆讪讪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唉，对了哥，你早上不是还在医院里要死要活的嘛，怎么这会儿就活蹦乱跳了呀，都能开车了呀！”

  九聆也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沈立峰，发现他的确有种病娇相。

  祝华晨乐呵呵地道，“嫂子，你是不是听说我哥在医院里寻死觅活的，看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看到九聆存疑的目光，沈立峰赶忙警告道，“小孩子别多嘴！”

  “嘁，”祝华晨并不理会他的警示，“早知道你好的这么快，我们就是绑也要把嫂子给你绑回来！”

  “晨晨，你再说下去，你嫂子该不好意思了啊！”沈立峰警告。

  “哦，嫂子，对不起对不起！”祝华晨连忙致歉。

  “你这是刚来，还是准备要走？”九聆终于得空，把话题引开。

  “我刚听说你要来，所以先下来迎接你的！免得工作时候不方便我们叙旧！”

  “那你就回医院去吧……”

  “我在楼上等你们！”

  “你应该回医院去！”九聆想要让他即刻转身就走，因为她知道，一旦他上楼，自己想要独自离开就是一种奢望了。

  “哎呦，”祝华晨叹道，“我哥最近硬是被我阿姨给摁在医院里养病呢！你这一回来，你看看我哥，满血复活啦！”

  九聆也不禁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却被会错意的人搂了起来。

  她连忙羞涩着挣脱，“公司门口呢！”

  并不在乎沈立峰乜斜的眼神，祝华晨乐不可支地道，“哥，那我这个灯泡就自动闪了啊！”

  “这才像话！”沈立峰叹道。

  “唉，你等等！”九聆连忙喊住她。

  “嫂子放心，我答应我哥了，进了这门，我绝对不会乱说！”

  “就是，有几个卡通声音，听着有些陌生，是你攒起来的人吗？”

  “是的！”

  “他们的工作履历，公司都有吧？”

  “嗯，应该都在人事！”

  “你呢，平时多给组员安排一定量的经典着作品鉴，最好大家一块儿探讨，好好积淀一些文学素养。发声是有技巧的，但技巧也应该建立在文学素养的基础上！”

  “好的，嫂子！我一定照办，以后还得你多指点呢！”

  电话响起，九聆致歉道，“你们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当她通话完毕，却听到沈立峰酸涩地说，“你刚一回来就这么忙啊！”

  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心道，“看来，我接下来的计划全被他听到了！”

  “聆儿，能多陪我几天吗？”

  “我的时间很紧……”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见是逄卫宗的号码，她淡淡地对沈立峰道，“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吧！保证自己心情愉悦，也是康复的基本条件！”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会很快好起来！”

  她嫌恶地甩开他的桎梏，内心却告诫自己，“只有你离开了，他才会恢复他的本相！”

  因此，当她马不停蹄地办自己事时，沈立峰真的做到了寸步不离。

  她去跟师姐会面，他要跟着。

  她去跟戏剧学院的领导会谈，他就在外面等着。

  就连她说要跟师姐吃顿便饭，他也要跟着。

  她乞求道，“拜托，都两天了，你这么跟着我，你不工作的吗？”

  “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工作！”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会被他的这番言谈给俘获。可是如今，在她眼里，他已经是有前科的人了，不足以取信！

  甚至，她的心里还会觉得，“面对其他女人，他应该也会这么说吧！他的阅历、条件，哪样不是应该被疯抢的那种啊，凭什么他会单身到现在？”

  女人啊，爱的时候，用尽全力，废掉智商地去爱。可若被男人亲手打破这样的“魔障”，女人就会清醒，会开始重新启用被自己封存的智商。

  “联系慕大夫的事，我会郑重答谢你！明天下午吧！我请你吃饭！”

  “聆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感情的事！”

  “嗯，收到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订好餐了，我给你发地址！”

  “你这么敷衍，摆明了就是不相信！”

  “我相信，相信！”

  “你这就是不相信！”

  “嗨，你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好吗？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你昨天说好了找我，可你还不是临时变卦了呀！”

  “我要陪敏姨，还要去医院！圆圆还一遍遍地打电话让我去她家，我根本挤不出来时间干别的！”

  “你是我老婆，可你总把我一次次地放在最后！”

  她冷笑不语，将一切酸和痛强压在心底。

  在她的认知层面，这个男人现在这样的表现，更加证明他会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放荡不羁。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没实力真的跟他完全撕破脸！

  想到这点，她主动伸手抚上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劝慰他，“你就是最近工作太辛苦啦！现在，借着药物直击病根，你就应该抓紧时间，好好恢复健康才对！别想别的！静心，真的挺管用的！”

  她那久违的柔情，在沈立峰眼里，却是那样的公式化。

  他一时错愕，不知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恢复以往的柔情。

  用过了自己最不齿的威胁，才换来她的正视，如今，他觉得自己已是黔驴技穷，貌似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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