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我们那个年代，甚至更早一些时候的人都是穷苦日子过怕了，都觉得国外环境好，挣钱多！”

  “真的多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上个世纪，在科技方面，的确是比我们国家领先一步。”

  “哦！”圆圆似懂非懂的点头。

  “但是，科技进步，人文也必须跟得上才叫文明社会！要不然就成了精神和肉体分离的行尸走肉了！”

  “行尸走肉？那人还能活吗？”

  “活着是活着，就是心灵是空虚的，所以通过眼睛透射出来的就是空洞！那些发现问题的人就处心积虑地想要窃取我们的文化为他们所用！甚至可能有种邪恶心理，得不到就毁掉！”

  “他们怎么那么无耻？妈妈，那我就更不能学英语了！”

  “嗯？”

  “给我教坏了怎么办？”

  “所以，妈妈才会强迫你读国学经典着作。你们接触英语的年龄太早，很容易被植入一些不伦不类的思想。就靠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救命法宝来抵御外挂了！”

  “妈妈，我有一个想法？”

  “啥想法？”

  “我英语每次都考零分！是不是就能抵抗学英语了？”

  “那得所有人都考零分，或许还有被重视的余地！你一个人考零分，只会让老师多训妈妈几次！”

  “妈妈，你喜欢国外吗？”

  妈妈摇头，“不喜欢！”

  “去国外旅游呢？”

  “我们中国已经囊括了几乎整个欧美国家的自然美景，百看不厌，干嘛费那劲给外国送钱呢？”

  “那你学英语有啥用？你还强迫我学英语，我这辈子都不想去国外！”

  “嗯，在我们国家最孱弱的时候，西方国家研制出来一些科技产品，直接给全球带入了倍速前进的模式。这是学英语的第一个理由。而且，学了英语，了解了国外文化后才发现，原来还是我们自己国家好！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这，应该是学英语的第二个理由！”

  “好吧！”

  “至于你们为啥学的英语不是德语法语呢？就好比，你刚进入一个新学校，全班同学都很陌生，大家也都说着自己的方言，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啥。老师也一脸懵逼，只能说，你们自己选个班长做代表吧！”

  “我们老师才不会让我们自己选班长呢！”

  “等上了大学就会了！”

  “难道你上大学的班长就是这么选的？”

  “是啊！”

  “还能这样啊？”

  “班长呢，需要是品学兼优，要有个人魅力，能让班里同学都信服。”

  “唉，我们班就是这样，学习不好的人，都没人听他的，也没人跟他玩！”

  “所以，特定的时候，班长就是同学共同学习并且准备赶超的标杆！全球那么多国家就跟一个班级一样。最后呢，班长的方言就成了全班同学必学的语言。英语成为全球通用语言几乎就是这么个路数！我们学英语呢，就是为了跟国际接轨，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

  “啊？我们国家那么多知名大学，难道就教不出来一个比外国更先进的技术吗？”

  妈妈淡淡一笑，颇有些神往地道，“有些事，超过了你这个年龄段的认知范畴。你还得再熟读我们的国学经典。这是身为中国人的基本条件，然后再慢慢领悟吧！”

  “我之前那个爸应该就是个真正的假洋鬼子吧！”

  妈妈讪讪一笑，突然察觉到什么，问道，“你不会是因为他才不想学英语的吧？”

  “是啊！你说不是所有的硕士都是渣男，现在你不会又想说不是所有会英语的人都是渣男了吧？”

  妈妈几乎快要仰天长叹，她在无尽地悔恨中，悔恨自己当初不该逡巡，不该对林烨心怀期待而硬生生将离婚拖了三年之久。拖到最后，不但丈夫铁了心地离开，还毫不留情地掠夺了她期许的婚姻仅剩的一点点美好！

  “圆圆，现在呢，有爸爸和哥哥罩着你，你再也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好吗？”

  “妈妈，我现在最痛苦的就是英语！我一听见谁说英语我就想踹他两脚！”

  “宝贝，其实，我们只要放下之前的一切不愉快，心和脑就会腾出来空间让你装进去各种不同的知识，你也会更快乐！”

  “要学英语，我就快乐不起来！”

  “你看看哥哥，他说他从小也不喜欢学英语，可是他现在要写论文、查资料，就免不了跟英语打交道，你可以亲自去观摩一下哥哥的学习状态！”

  “好烦啊！我们小学生招谁惹谁了，让我们学英语呀！”

  我妈不禁莞尔，摸了摸圆圆的小脑袋，“妈妈对你的英语呢，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来万一遇到英语的，不做睁眼瞎不被别人轻易糊弄得迷失了自我就行！现在，没必要跟自己太较真，免得缘木求鱼！”

  “可是咱家来了个假洋鬼子，让我很不爽……”

  “小孩子别乱说话！”

  “你看看她，怕把她给叫老了，让我们叫她Miss  Hong！我本来就讨厌英语，她还动不动就蹦个英语出来故意跟我过不去！我好几次都想说她邯郸学步呢！”

  妈妈再次笑而无语。

  “说英语就够讨厌了，还张口闭口什么‘中国人’。这么外道的，我还以为她不是中国人呢！”

  “可能她在国外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了吧！”

  “你还替她说话！她口口声声说外国人懂礼貌，个个都绅士风度！可是你看看这个假洋鬼子，她哪儿跟礼貌、跟绅士风度沾边了？就是虚伪本尊！”

  “那，人家不是还要送你个戒指嘛！”

  “妈妈，你可真幼稚！”

  “啊！我怎么幼稚了？”

  “外国人为了彰显自己绅士风度，都是被迫跟风‘给小费’的！”

  “你都听谁说的这些？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

  “周叔叔呀！”

  “啊？”

  “大宝哥哥背单词记不住，周叔叔说他‘只知道死学，不知道变通，将来走上社会肯定要吃亏！’大宝哥哥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给足别人小费，就一定不会吃亏！’然后周叔叔就说，给小费是有钱人的虚伪做派！穷人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哪儿来钱给人小费？”

  “然后呢？”

  “然后，大宝哥哥就说，他要出国，因为外国流行给小费！你不给都丢脸！”

  “我的天啊！大宝这思想可要不得啊！你可听好了啊，再富得流油的地方都会有穷人。”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那句‘纽约也有穷人’嘛！”

  “给小费呢，实际上是我们古人玩了几千年的把戏！”

  “啊？”圆圆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在古代，有钱人为了买心安、期待财富永久，都会给他们固定的仆佣们一些变相的奖励，这就是‘小费’！因为仆佣们可能随时会让他们享用的服务缺斤少两，甚至要了他们的命。”

  圆圆的瞠目结舌证明她的确没想到还会有这茬。

  “给你讲一件发生在我姥姥的爸爸身上的事！”

  “你姥姥的爸爸？”

  “嗯！”

  “那我该叫什么？”

  “嗯，你可以推算一下！”

  圆圆自行进入了家庭关系的推算中，我妈却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默默祈祷着，“列祖列宗请见谅，我只是想让孩子别那么无知、极端，并不是要揭您的短！”

  “你的姥姥是我姥姥的，啊，妈妈，你姥姥是我姥姥的什么人？”

  “我是你妈妈，那么，可以用等量代换的原理推算，我的姥姥就是你的姥姥的妈妈！”

  “那，妈妈姥姥的爸爸，”圆圆几乎手脚并用了，才试探地问道，“就是我姥姥的妈妈的爸爸，啊，那是我姥姥的爷爷？”

  “对！有地方叫外公，也有地方叫姥爷！”

  “啊，”她一脸欣喜，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道，“原来我姥姥有妈妈，也有爷爷啊！”

  对这样的儿童思维，我妈除了无奈，却也不由得暗地里盘算，得找机会给小妞普及一下中国文化中的家庭关系及其称谓了。

  “我姥姥的爸爸呢，按辈分称呼，我应该叫曾爷爷，或者太爷爷！”

  “那我叫什么？”

  “你应该叫高祖爷爷！”

  “高祖爷爷？”圆圆再度喜不自禁，感觉好像确定了自己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一样。

  “我的姥姥曾经跟我和舅舅讲过，我的曾爷爷呢，除了给地主家赶马耕地，闲的时候还负责给地主家驾马车当车夫，伺候地主家的夫人和孩子上街买东西等等。”

  “几匹马？”

  “马车吗？”

  “嗯！”

  “马车应该是一匹马拉吧！耕地的应该有不止一匹马！”

  “哦！”

  “我的曾爷爷呢，因为地里的农活干得漂亮，又能保护好地主家的孩子们安全，所以，隔三差五地，地主夫妻就会给我曾爷爷额外给些钱粮，逢年过节的，也会特别给我的曾爷爷添置一套新衣服、新鞋子，甚至也给过他家新的被褥做奖励。”

  “地主不都是穷凶极恶的吗？怎么会那么好？”

  “地主家也不是对所有给他们干活的人都这样啊！他们就像现在的老板，会以钱物奖励工作能力强而且认真工作的优秀员工，鼓励他们加油干！恰好，我曾爷爷就是那个年代的优秀员工！”

  “那，爸爸是这样的老板吗？”

  “当然是啊！这可是每个当老板的必备技能！”

  “可是爸爸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他能管好员工吗？会不会被员工欺负啊？”

  “这个正好说明爸爸不是一个短视的人啊！”

  “哦！”

  “圆圆，每个阶层的众生相并不是千篇一律的特征，有穷凶极恶的鼠目寸光，也有目光长远的和善者。目光长远而且为人和善呢，是因为他们知道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强者！所以他们做事说话总会留几分余地，那就是他们给自己预留的退路。”

  “哦，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唉，对，就是这个道理！”

  圆圆则开心地笑了，“那几个师兄天天念叨这句话！”

  “妈妈给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以后跟人对战演练的时候、跟同学、朋友们相处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千万别再出现那次让哥哥下不来台的那种情况啊！”

  “知道了！”圆圆虽然有些不耐烦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但内心欢喜异常。

  “同样的道理，你也不用在意除了妈妈之外的人喜不喜欢你！因为我们谁都不是钞票，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

  “那，对爸爸和哥哥，我也不能有期待吗？”

  “嗯，所有的喜欢和爱都应该是相互的。就像爸爸如果爱妈妈，妈妈就会全心全意地爱爸爸，爱屋及乌地疼爱哥哥。那，站在爸爸的立场，爸爸爱妈妈，也会爱屋及乌地疼爱你！”

  “如果爸爸不爱妈妈呢？”

  “如果爱不相互，不对等，那就没必要浪费感情，更没必要结婚了！”

  “那妈妈你怎么还会生下我？”

  “呃，”妈妈一时怔住，“那会儿，妈妈年轻不懂事，也没人指点，我就一厢情愿地以为学业优秀等同于人品出众了！我还以为，有了你，爸爸和妈妈就会更好一些！妈妈对不起你，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没关系，妈妈，都过去了！”

  “那现在，家里来了位姑奶奶，你知道要怎么对待了吗？”

  “妈妈，你的意思，我不应该拒绝她的‘小费’？”

  妈妈无奈苦笑道，“我们尊敬她，是因为她是抚育爸爸长大的人！我们奔着还报爸爸恩情的目的去孝敬姑奶奶的话，就不用在意对方喜不喜欢我们了！只要爸爸还能一如既往地爱我们，那我们替他尽孝，再大的委屈，我们也能甘之如饴！”

  “爸爸不是能尽孝嘛！”

  “可是对方是姑奶奶，是女的，有些事情，爸爸不方便去做呀！”

  “有啥不方便的？”

  “就比如，帮姑奶奶洗澡、洗衣服，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帮忙穿内衣裤呀！”

  “那，那位凶巴巴的姑妈呢？她怎么不做？”

  “这个吧，以后你会慢慢懂的！”

  “那，妈妈，要是她再给我小费，我要不要拒绝？”

  “长辈给，是情义，是人品。可你还是个小朋友，委婉拒绝，就是你时刻不忘端正自己的品行和欲望的良好表现！”

  圆圆的眉头都拧成了一条绳，表明她不是很满意妈妈的答复。

  “圆圆，我们家从来都是踏踏实实靠勤劳让自己生活更好的普通人家，不能因为别人偶尔心情愉悦的赏赐就让自己迷失了本性！那样的就像守株待兔那个人一样啦！以后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自己争取！也可以商量着来”

  “可是一商量，妈妈就不给我买了呀！你还不让爸爸和哥哥偷偷给我买！”

  “那个《小偷和妈妈》的故事你还记得不？”

  “嗯！”她沮丧着点头。

  “妈妈拒绝你的不合理要求，因为那是妈妈踩过的坑，是对小孩儿健康成长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好吧！”

  “对了，以后千万别再一知半解地用词了！”

  “嗯！”

  “像‘假洋鬼子’这词儿，跟同辈人之间打趣也最好不要用，更不能用到长辈身上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做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派，你可以在心里不喜欢，但是在你没能力改变什么的时候，你能做的只有静修己身！懂吗？”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头。

  “任何事物都有前因后果，假如不分好赖拿来就用，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伤害！”

  “我记下了！”

  “这个姑奶奶，跟我们打交道，是因为有爸爸这个桥梁在！所以我们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敬她的老，就当是帮爸爸尽孝吧！”

  “嗯，好！”

  然而，圆圆的心结正在逐渐打开的时候，第一重阻碍正在徐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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