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若是个好人。

  他不像我，他有大好的前途，有完美的人生。

  头皮有些痒痒，我撩了撩头发，想起了乌若的话，没有挠痒。

  “再见。”

  “我不介意，你还欠多少钱，我会还，我们从头开始，好吗？”他开口道。

  愣了一下，我想抽烟，终究还是没点上。

  “我带了身份证，出去住吗？”我问他。

  见他犹豫了一下。

  “放心，我刚体检过，没病。”我说道。

  姐姐带我入行的时候就说过，常备药，常检查，别得病了。

  我这八年来赚的钱，除了打扮自己和撑这个家之外，大部分都用在这上面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说着，似乎又想来拉我的手。

  我躲了过去。

  “过几天，我就搬走了。”对于乌若，我总有着别样的心思。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还想着他可能已经变了，我要防备着他，话到嘴边就变了。

  “去哪儿？”乌若立刻说道，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不重要。”

  “是，为了躲我吗？”他问道。

  “怎么会，附近老板...

  附近熟人太多了，怕被我妈知道。”我顿了顿，眼前多了一丝阴影，是一缕头发。

  把头发撩到了一边，我点了根烟，却有些没拿稳，掉在了地上，被风吹走了。

  我冲过去捡了起来，掐掉了之后扔进了垃圾桶。

  “那我们去江边逛逛？”乌若问道。

  “成都这破地就几条臭水沟，哪来的江。”闻言我笑了起来，找理由也不找点好的。

  其实还是有大河的，只是我早就忘了。

  十八岁前，爸爸有空就开车带我去玩。

  如今这八年来，我更是没时间去玩，早就忘了成都有什么河了。

  我还是上了车，给我妈打了电话，说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她没说啥，让我加班注意休息。

  “这么几年，有女朋友吗？”上了乌若的车，这次我没抽烟，只是和他闲聊。

  “没有。”乌若回答道。

  “你这么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哄女孩子开心，怪不得找不到。”我笑道。

  上车之后，他一直在开车，要不是我问问题，他都没说话。

  这样子怎么找女朋友？

  “喂。”电话又响了，我接起了电话。

  “真不行，今天身体不舒服，下次呗，哥...”我熟练的撒了个谎，把电话对面的人糊弄了过去，然后安静的看着车的前面。

  一个半小时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

  简阳，沱江。

  “这也算成都啊！”我笑了起来。

  青白江，邛崃，简阳...

  这些个地方怎么也能算成都呢！？

  他们管成都叫爸，成都都不带应声的，像个后爹一样。

  不过很快我又想到了自己，我还不如他们呢，别人高低还有个爸。

  自嘲了一下之后，我下了车，想要去挽乌若的手，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他和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我挽他的手做什么？

  “怎么了？”他回头看我，我看到了他脸上的关心。

  “没想到成都除了几条臭水沟，还真有这么美的地方。”我挽了下头发，看着远处平静的水面。

  一如十八年前我的心一样。

  和乌若走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我就坐在了草坪上，乌若跟着坐了下来。

  七月的天有些热，草坪也有些烫，坐在上面不是很舒服。

  刚坐下来还没和乌若聊几句，天就变了脸色，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远处几个烧烤摊正在收拾，闻味道好像还挺香的。

  我和乌若没伞，只能回到车上，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

  这雨开车挺危险的，只能找个酒店住下。

  前台是个傻子，看着我和乌若的样子，乌若还没开口呢，她先开口说只有一间房了，大床房。

  “标准间，没有就算了。”我直接说道。

  最后还是开了个标准间，前台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酒店有地下车库，自然没淋湿。不过今天天气热，身上都出了汗，进了房间之后我就先去洗了澡。

  “你去洗个澡吧！”吹了吹头发，裹上了浴巾，我走出来之后对他说了一下。

  我打开了电视，躺床上看了起来。

  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你睡那边干嘛？”洗完澡出来后，我看他躺在了另一边，习惯性问了一句。

  他似乎愣住了。

  “抱歉，工作习惯。”我开口解释了一下，然后我也愣住了。

  随即我准备点烟，拿出来又放下了。

  我和乌若现在的状态有些可笑，我倒更像是个男的，他反而像是个害羞的女孩。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发了疯，爬上了他的床。

  和乌若折腾了很久，我累的不行，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身后的胳膊硌得有些疼，也就醒了过来。

  乌若早就醒了，在一旁看着我。

  我起身，把他胳膊拿了出去，又给他揉了揉。

  “以后别这样睡，女生硌得慌，男生手臂也会发麻。”给他揉了一会儿之后，我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胳膊应该是麻了。

  “上次和一老板就这么做的，起来的时候那傻，bi以为他胳膊废了，打了我几巴掌，我就长记性了。”我起了身，捡起床下的浴巾，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澡。

  “对了，下次做完这事，记得洗澡，不然不卫生，对身体不好。”昨晚太累了，我俩抱着就睡着了，也没来得及提醒他去洗个澡。

  不过我知道了他没女朋友大概是真的，昨天肯定是第一次。

  “另外，回家以后换个沐浴露，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嘴巴挺难受的。”我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提醒了他一句。然后拿起了手机，一边穿衣服，一边翻起了通讯录。

  和我妈打了个电话，又去楼下附近的药店买了避孕药。

  虽然是安全期，不过昨晚不止一次，我还是有些担心。

  吃了避孕药得缓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我和乌若才去吃饭。

  一个西餐厅。

  其实我一直都讨厌吃西餐，又难吃，又贵。

  许多西餐就好像我这样的人，装的像个名媛。也就表面看上去还行，真正吃起来就知道不怎么样，烂透了，我也是烂透了。

  “如意，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正吃着，乌若忽然开口，让我愣住了。

  我又切了块牛排，塞进了嘴里。

  “谢谢你的喜欢。”想了许久，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这句话的我含糊不清的说道。

  乌若喜欢的应该不是我，是十八岁的许如意。

  那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许如意。

  “你还欠多少钱？”他又开口了，这句话让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八年前，你送给我的斯坦威钢琴，现在还在我家里。是你给了我爱和光，怎么现在你身上就没了这些东西了呢？”乌若抓住了我拿着叉子的右手。

  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我慢慢的切着牛排，一口一口的吃掉。

  “吃饱了，我说的也是真的，我替八年前的许如意谢谢你的喜欢。”擦了擦嘴，看着他面前没有吃完的牛排，我拎了包，准备要离开。

  “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八年前的你，我都喜欢...”他站起身，又拉住了我。

  “乌先生，我昨晚把欠你的都还了，以后各走各路吧。”我拎起了包，打断他的话，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迅速离开了餐厅。

  高一到高三，我欠了乌若不少，我把我现在唯一拥有且比较值钱的东西给他了。

  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做饭。

  “妈，我回来了。”进门先打个招呼，免得吓到她。

  我妈回应了我一声。

  换了鞋之后，刚准备收拾收拾去洗个澡的时候，转头发现客厅还坐了两个人，白姨和之前遇到的那个相亲对象。

  叫张什么来着？

  这次是真忘了。

  “白姨好，你好。”我和白姨打了招呼，又伸出手来和他打了招呼。

  作为一个‘白领’，自然得用握手打招呼，而不是像昨天那位一样按着我的头热吻打招呼。

  “若初，快来坐下。”白姨笑着和我打招呼。

  “要我说现在的孩子真懂礼貌，还握手，我们那个时候都是随口问‘吃了没’，哪像现在这样啊！”白姨说着，我知道她是在间接性的夸我懂礼貌。

  她不知道，我的礼貌是装出来的。

  面前的男人是知道的，所以她这番夸奖大概是没啥效果。

  “若初妈，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让小年轻们聊聊。”白姨说完，带着我妈出门了。

  我坐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

  “张毅卿，我的名字。”他自我介绍了一下。

  “还记得这事呢！”我再次尴尬的笑了笑，相亲的时候，我故意说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他这话估计是在损我。

  “喝茶还是喝水？”我又问了一句。

  “白开水就行，谢谢。”他回答道。

  上次我拿水泼他，也是凉白开。

  这人嘴巴真够损的。

  倒了水之后，我俩就尴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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