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丞相来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摆弄虎符的林述瞬间站起。

  “快请先生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屏风处走去，并成功在拐角处将楚无疑抱了个满怀。

  “先生……”

  林述低着头，将额头抵在楚无疑的肩头。

  由于楚无疑比长开林述要略矮一些，且要瘦上不少，因此林述此时抱他，就像是在抱娃娃一样。

  “陛下？”

  楚无疑轻推了推林述。

  虽然现在的林述在下江南期间快速进化，已熟练掌握抱着楚无疑并且不让他感到不适的秘诀。

  但少年人的身体炙热。

  被箍着腰的楚无疑，此时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穿过玉带，隔着官服，落在自己腰上的手。

  有点怪。

  被轻轻推了两下，吸过狐狸的林述顺势直起身。

  “先生累了吧。”

  不待楚无疑答，林述便松开圈着楚无疑腰的手，拉着楚无疑的腕，将他带向自己的位置。

  的确累了的楚无疑也不挣扎，顺从的跟着林述走过去。

  甚至在被林述按到那刻着龙纹，铺着金色软垫的八仙椅上时，他也没有抗拒。

  楚无疑为什么要抗拒？

  虽然臣子坐刻着龙纹的椅子是僭越。

  但僭越怎么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更何况，楚无疑当时那么努力的把林述掰成自己的三观，养成自己需要的那种皇帝，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楚无疑扫过桌上那几个东西，笑的格外优雅。

  为了即使僭越，也不用受到任何猜忌与揣测的今天。

  “陛下。”

  楚无疑收回目光，抬眸看向林述，“您今日唤臣来，所为何事？”

  林述抿唇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给先生送些礼物。”

  闻言，楚无疑略微扬眉。

  礼物？

  虽然隔三差五就会被小皇帝塞一堆东西，并把原本空荡荡的楚府都塞满了。但还是第一次被唤到书房收礼的楚无疑弯起眼睛。

  他好像猜到是什么了。

  所以……

  “陛下是有事要求臣吗？”

  楚无疑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因此林述也听出他是在开玩笑。

  但这并不妨碍林述拨浪鼓式摇头。

  “怎么会！”

  林述超大声：“我若是给先生送礼物，那便只是礼物！绝不会兜圈子的。”

  他说这话时像一个昂首挺胸的公鸡，成功逗笑了楚无疑。

  “好吧。”

  因为椅子很舒服，所以心情不错的楚无疑从善如流：“那陛下要送臣什么？”

  听到这话，林述豪气的一挥手：“先生，桌子上的都是！”

  对此已早有预料的楚无疑微微颔首，又看了圈桌上的东西。

  江贺的虎符，本就该是他的相印，厚厚一叠且看起来都是京中商铺的地契，和……

  “所以陛下。”

  楚无疑注视着那帝王玺，强忍笑意：“玉玺，也是礼物？”

  林述：“？？？”

  这个从刚才就昂首挺胸的少年人瞬间低头，看向那仍在书桌上摆着的玉玺。

  “……”

  林述沉默是金。

  有什么比装酷的时候出现漏洞，还要让人尴尬的吗？

  没有了吧！

  但是林述纠结半晌，在楚无疑带着笑意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如果先生想要，也不是不行。”

  楚无疑：“……不了，陛下您还是留着吧。”

  说完这话，楚无疑又拿起虎符，毫不客气的问道：“陛下，是要给臣兵权吗？”

  而对此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林述疯狂点头：“自然！”

  他解释道：“这虎符原是父皇给江贺的，是完整的一块。只需帝王口谕，便可统领五十万精兵。”

  闻言，楚无疑顿了顿。

  只需口谕，五十万精兵……

  先帝，你这是怕你儿子的位置坐太稳了吧！

  几乎是在一瞬间，楚无疑便想出了N多种拿着这个虎符，可以实现的造反方式。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林述还挺听话的。

  楚无疑已经创造出来了他所需要的听话皇帝。那又为什么要没事找事，造反做自己皇帝，来加工作量啊。

  但兵权在手也挺好的。

  万一小皇帝以后不听话了，或者死的早换上来一个不听话的，还可以用上。

  这样想着，楚无疑放下兵符，又拿起地契。

  这一摞真的很厚，楚无疑草草看了几张，几乎都是京中优秀地段的铺子，林述还给他送了几座山。

  几座矿山。

  而在楚无疑翻看这些地契时，林述又轻声开口：“先生要爵位吗？”

  楚无疑：“？”

  他抬眸看向林述：“陛下，我不是皇亲，封不了。”

  “那有什么关系……”

  林述嘟嘟囔囔：“反正已经许出去了一个，先生若是想要，我也可以给先生的！”

  楚无疑：“？？”

  他放下手中地契，缓缓坐正：“陛下，您给谁封了爵位？”

  听到这话，林述默了半晌，才极小声的答：“……母后，想要国公的位置。”

  楚无疑：“？？？”

  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林述：“江太后想要你就给了？”

  太后是可以封爵位的吗？？？

  林述低头不语，楚无疑深吸一口气：“陛下，您看过太医了吗？”

  听出楚无疑在问自己是不是有病的林述头更低了。

  但他依旧没有主动解释的想法。

  直到楚无疑冷声问道：“陛下，所以您是为什么破例，给太后授予了爵位。”

  林述很想头铁不说，毕竟他觉得这种事捅到楚无疑面前也不算好看。

  楚无疑注视着他，面无表情：“陛下，我数到三，您若还不说……”

  “我说！”

  林述近乎条件反射般开口。

  威胁奏效的楚无疑微微颔首：“请。”

  林述咬咬牙：“……我想要遣散后宫，于是去找母后商议。母后准许了，国公之位是代价。”

  楚无疑：“……”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陛下，您为什么想要遣散后宫。”

  听到这话的林述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楚无疑：“先生！”

  他这副极为受伤的模样，看的楚无疑有些疑惑。

  “与臣有关？”

  从没有把后宫与麻烦画上等号的楚无疑如此问道。

  而这话让林述摇摇欲坠，声音也空灵到宛若从地府飘上来的：“……所以先生，是不愿意吗。”

  终于明白他意思的楚无疑：“……”

  林述有些哽咽：“我想与先生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没有和她们说过几句话，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和她们都不熟悉的！先生不要嫌弃我……”

  楚无疑：“…………”

  他抬手抵住跳动的额角。“抱歉，陛下，是臣疏忽了。”

  毕竟先前的楚无疑几乎把林述的摆设后宫，当成了等同于女官的群体——毕竟真的差不多。

  每月会领月俸，从不需侍寝，要处理宫中事宜。

  因此，楚无疑从没想过将她们也算做麻烦。

  但如果遣散了……

  “后妃出宫，日子会很艰难。”而且他还抄了不少妃子的母族。

  想到这里，楚无疑抬眸看向林述：“陛下有给她们安排退路吗？”

  林述抬手用衣袖擦了下眼尾，并狠狠点头：“我问过了，她们想回家的可以回家，不想回或者回不去的，可以去母亲那里做女官。”

  “要离宫的，我会给个郡主虚名和宅子与铺子。并派人保护，让她们不被欺负的。”

  这些是林述在下江南时便开始琢磨的，而楚无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

  “陛下既有了决断，臣也不便置喙。”

  听到这话的林述暗暗松了口气。

  他看着楚无疑再度拿起地契翻看，又开口问道：“所以爵位，先生想要吗？”

  闻言，楚无疑面不改色：“陛下若是想给，臣便想要。”

  林述极快的应了一声：“那先生近日便用舆图选个封地吧，我来取封号。”

  楚无疑也不推拒：“好。”

  书房又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次没安静多久，林述便又以极小的声音开口：“对了，先生。”

  “我已经想到了将麻烦都处理好的方法，且能保证您不受任何攻讦。”

  “所以……”

  注视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红眸，林述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用那同样发抖的声音问道。

  “所以，您愿意现在便回应我吗？”

  知道是哪件事需要回复，也能看出林述的期待与慌乱的楚无疑默了半晌。

  而他的沉默，令林述慌乱。

  林述再度开始思考，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孟浪，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给先生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在林述险些又控制不住，说出“先生你能不能当我什么都没说”时，楚无疑才微微颔首。

  那双亮红色的眸子里浮着清浅的笑意，淡粉色的薄唇轻启，吐出那四个让林述心安的字。

  “如君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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