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下课，已经有人一趟一趟地往外面搬桌子和书籍了，看样子他们就是班主任说的要走的人。

  “你笑啥呢？”

  除了搬东西的人和我俩，所有人都在低头写东西。景晗托着脸颊往我这里看，看的时候还在傻笑。

  “我就是挺好奇的，明明你才有几天没有见我，刚才怎么会那么激动？”

  “你！你懂啥！虽然只有几天……我也知道只有几天，不用你说！”

  景晗着急地拉住我的手，把我往下面拽，看他的架势恨不得按住我的嘴……

  “你看前面，你太大声啦，小声一点……在这里没有下课这一说的，他们都在拿命学习，你这样会打扰他们的。”

  我顺着景晗的话往前看，确实有三两个人回头。

  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不见光，他们的眼睛不像我第一眼看见景晗一样，他的眼里一直有光。

  他们像看世仇一样看向我俩，该不会是因为我走后门，对我有敌意吧？

  不过你们坐在这里是你们的实力，我走后门也是我的实力呀……

  “景晗，我怎么感觉，他们要吃了我啊……”

  “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

  我有些好奇，难道学习好就要被人记恨吗？在我原来的学校里，成绩好的人都是被人尊重的啊。

  在这么激烈的竞争制度下，我其实很想知道走掉的那几个人到底和景晗差了多少分。

  应该不会差很多的吧，按照景晗的意思，这里都是初一年级顶尖的学生，好学生之间能差多少呢？

  “他们恨我，是因为我本来应该在初二年级的。”

  “啊？你多上了一年初一吗？为什么？”

  “没错，不过原因不能告诉你，这和我的秘密有关了。”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秘密不和我说，我都快把我自己剥开交给你了。

  到了中午放学，我以为这里的人会像我们那里一样回宿舍睡觉，可是下课铃打响之后，没有一个人动。

  我还在怀疑我的耳朵有没有听错铃声，景晗就用手肘捣了我两下，脑袋一歪说：“吃饭去。”

  我小声问：“为啥他们都不走啊？到中午了他们不饿吗？”

  “嘘——他们是一群亡命徒，我不是，你也不应该是。走吧，吃饭去。”

  路上很少见人，除了扫地的大爷大妈，没见到一个学生和老师。

  “景晗，你说每次考试都有奖金，是指的每次周考吗？那学校要拿多少钱出来才够啊……”

  “哈哈，肤浅了吧，你知道这里的学费有多贵吗？你知道有多少家长想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吗？”

  我摇摇头，除了看过一遍学校的官网，我不知道有关这所学校的任何东西。

  “三万。”

  “多少！”

  他说出口的时候我人都傻了，三万啊！我老舅就算累成狗，多少天才能够挣出来？

  “一学期三万多，一年下来大概要七万块，这里不包括吃住，只是学费。”

  我已经不敢想怎么会有学校敢这样要价……这里到底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还是他们挣钱的工厂？

  “那……哎。”

  景晗停了下来，用手指着远处的楼说：“你看，那里是高中年级，再后面的是高考失利复读的高四高五。”

  “那，他们的学费会少一点吗？”

  “高考分高于690的，免学费，少于这个分数的，一年一共拿出五万就行了。”

  “什么叫就行了！高考满分一共多少分？！”

  “一共750。”

  “都690了！应该能去挺好的大学了吧！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为了给家里长长脸吧，你知道的，那两所学校，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想让自己家的孩子进去。不全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他们自己，自私。”

  “疯了，疯了……我知道那些奖金是从哪里来的了……国家不管吗！”

  “这种事情，很简单的，小莲，这一切，只需要两个字就可以让所有人闭嘴。‘自愿’。谁管你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自愿的，都是自愿……”

  “高中的压力比这里大多了吧？”

  “小莲，复读生想进这里，要先和家长签订生死合同。”

  “这不是违法了吗？！为了成绩都疯了吗！”

  景晗继续往前走，餐厅的位置距离高考复读的那栋楼是最远的。

  我已经完全不想在意这里的饭好不好吃了，我在想这里怎么会这么疯狂，我脑子笨，好多东西想不明白。

  老舅说，有时候糊涂也是好事，不会想很多东西。他还爱说，难得糊涂。可惜他总是很清醒，时刻想着接下来做什么，明天去跑哪里。

  “法律，小莲，我希望法律是好的，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景晗是被逼过来的吗？该不会是让他的父母强迫自愿来这里的吧……

  我突然想走了，阿姨一定有能力让我离开这里的吧。可是，可是偏偏景晗也在这里，认识他了解他之后我就不想他从我视线里消失啊，我不走吧。

  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我能有什么事呢，不会有事的吧。

  到了餐厅，里面和外面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人。

  因为我还没有弄饭卡什么的，所以就借用景晗几块钱买了一份米。

  这里的饭还挺好吃，不过吃着吃着，我好像产生了幻觉，我看餐盘里白色的米饭扭曲着变成了红色的钞票，红色的一百元的钞票。

  我记得我的饭量没有这么小，但是吃两口之后就觉得有些撑了，难道是因为刚才我想得太多而吃不下饭了吗。

  吃了有一半，我感觉肚子就要爆炸开，实在是不能再咽下去一口。

  我跟老舅学的不浪费粮食，他总和我讲那位老爷爷，为了让我们吃饱饭而花费自己的一生研究水稻。

  我今天真的对不起您了。

  “这么看你饭量还挺小的，之前不住校的话看不出来。”

  “我不知道，总感觉这里的饭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

  我和景晗吃完饭，这段时间里都没见有人进到餐厅，他们都还在教室里学习吗？

  结果在我俩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面如死灰的女生叫住了我。

  她的头发盖住了眼睛，眼圈已经不是黑色了，黑得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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