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上前两步接过那把断刀，唇角露出笑意。

  “好像那一年我很痴迷自制兵刃，这一把应该是我做给师兄的，可能是因为功夫不到家，用了几下就断了吧。”

  “可这刀明明还没用过呢，新刃啊，是被活生生折断的，还有，这里面怎么每一件都是破损的呢？怎么会这样？”

  方多病又从箱子里扒拉了几下，确认每样物品都是坏掉的，忽然，他眼睛瞪大了。

  箱子底部的木板上横七竖八的写了好多个李相夷的名字，然后又用刀狠狠的划上个叉。

  “这……”这一瞬方多病耳边好似有惊雷闪过，炸得他呆立当场。

  李莲花走上前也看到了那些字迹，他心中大骇，他有些不能接受，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崩塌了。

  他的师兄，他最亲的师兄……

  手中的半截碧玉刀掉落地上，李莲花后退两步，苍白着脸转身走了出去，那背影让云悠看着都好心碎。

  唉，李莲花的人生可真是大起大落啊。

  “怎么办云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有什么错？真相虽然伤人，但是他也有权利知晓，你去劝劝他吧，跟他喝两杯。”

  方多病拿着云悠给的两瓶白酒来到了李莲花坐的亭子里。

  “云姐姐说这是贡酒，我陪你尝尝吧，酒喝多了伤身，话憋在心里头更伤身，来吧，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跟我吐槽一下吧。”

  “你云姐姐的酒还有我没喝过的？”

  “那你陪我尝尝总可以了吧。”

  “呵呵。”

  二人灌了一大口，方多病直呼好酒，“不过比起灵酒还是差很多的。”

  “你云姐姐算是把你的嘴养刁了。”

  “咱俩谁也别说谁，还有那个阿飞，有事没事就想喝点啤酒，切～”

  “我和师兄如手足，我纵然以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没有想到他这么恨我。”

  “你以前从未察觉这些？”

  “从前他总护着我，也曾替我挨过师父的打，那时候我主意多，脾气也倔，师父总罚我，我罚跪时师兄就塞糖给我吃，说宁愿挨罚的是他。

  后来，师兄真的成了挨罚越来越多的那个，师兄越来越暴躁，我总想让他开心一点，就在对打时故意输给他，却被师父揭穿，我又挨了罚，师兄也很愤怒，说不需要我让着他。

  那之后我再也没让过，我以为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其实他早就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而我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再后来，师父师娘闹得凶，互不相让，于是他们俩就打了一个赌，看谁带出来的徒弟更优秀，师父师娘两人抓阄，我跟了师父，师娘带走了师兄，他们俩有个约定，就是每个月要比试一次。”

  “从那之后我爹每次比试都输给你，只怕心里更恨了。”

  “可能我也从来就没有对过。”

  “这并非你的错，人生在世皆在自渡，有的人看得透，有的人看不透罢了。”

  “我年少之时结识了无了和尚，他说我心无菩提树，那时候我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后来深想，有的人入了江湖为的是立心，而有的人入江湖为的是立命，我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李相夷可是武学奇才，天下第一，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是我方多病从小的梦想。”

  “年少时浮华太甚，自然有一群朋友围绕在身边，在我心里师兄始终特别一些，可是说到底，我也从未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这就责怪自己了？要我说，该自省的是我自己，我娘跟我说过，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如同喝酒，杯杯盏盏你来我往，多多少少各自随意才能更尽兴，可我却忘了，我和你李莲花早就推杯换盏交过真心了，何必杯杯见底呢？人和人的相处亦是如此。”

  二人借着这个机会算是把真心话都吐了出来，李莲花释怀了，方多病用真诚撬开了他的心，方多病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也终于可以对李莲花不再防备。

  见二人聊的差不多了，云悠才走了过来。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不去见芩前辈了吗？”

  “啊，李莲花，原来芩前辈不住在这里吗？”

  “呵呵，她住在另一座峰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

  “这便是芩前辈住的地方？”

  方多病刚要上前敲门，只见数道剑刃破空而来，阻挡住了他的脚步。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谁人擅闯我云居阁？”

  云悠心里赞叹，这芩婆的内力可不一般啊。

  “师娘，是我。”

  李莲花话音刚落，院门自动打开，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前。

  “相夷何在？”她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有泪光闪烁。

  “师娘……”

  “真的是相夷！”芩婆紧走两步来到李莲花身前，紧紧盯着他看。

  “不孝徒儿拜见师娘！”李莲花眼圈泛红。

  “相夷，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师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悠，这个是方多病，都是我的朋友。”

  云悠和方多病上前见礼，“芩前辈好。”

  芩婆看向云悠，这还是相夷第一次带姑娘回来，这姑娘长得明艳动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脱俗的劲，怎么形容呢，像个仙子。

  “你们好，先进屋吧。”

  方多病把提的礼物放在桌上，几人落座。

  “相夷呀，你师父若是泉下有知，得知你今天回来，他会很高兴的，当年他得知你出了事，他悲痛欲绝，他谁都不愿见，把自己关起来，对外说是闭关修习武功，结果没多久就走火入魔，气绝身亡。”

  “伤好之后我回来过，得知师傅去世，我无脸进门。”

  “唉，你这个傻孩子，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回云隐山？”

  “徒儿不孝，害了他老人家。”

  “唉，这也怪我们，我和你师父斗了半辈子，临了临了我才发现，我舍不得他，我也舍不得你和单孤刀，等你们都走了，现在想想我好懊悔。”

  “师娘，你看着这不是挺好的。”

  “嗯，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李莲花把自己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也对芩婆讲了，听得芩婆一阵唏嘘。

  芩婆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徒弟，如今徒弟就在眼前，她很是欣慰。

  “对了，你看我，就顾着跟你说话，怠慢了客人。”

  “啊，没关系的芩前辈，你们这么多年没见，理应多说说话的。”方小狗腿子上线，那漂亮话一套一套的。

  “你们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我老婆子不讲究那些。”

  “师娘，这可都是您没见过的好东西，您可得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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