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并不在意玛丽亚的死活，说到底不过是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小孩罢了，只是他不想看到杰米和安伤心。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男人隔几天就会出来露个面，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

  大门突然被打开，“出来。”

  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解释，但没人敢说什么，都乖乖的起身走出房间。

  外面的小孩们已经排好了队，玛丽亚晚饭后被撒尔单独留下，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本有些不安，或许明天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在房间外就能听见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准确来说只有一个女孩大叫的声音。

  “是玛丽亚！”

  杰米和安立刻就想冲进去，本死死拉住两人，跟在队伍后面进入房间。

  里面是环形的，站在中间抬头可以看到五个楼层的情况，顶部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月亮，天气好的时候这里的景色很不错。

  玛丽亚在五楼，旁边站着撒尔和巡查人员，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为什么！那是我的爸爸妈妈！”

  间隔有点远，撒尔的声音不大，站在底下根本听不到，但想来肯定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们就不怕被抓住吗！”

  “爸爸妈妈绝对会曝光你们的！”

  撒尔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玛丽亚颤抖着手接过，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情绪变得很糟糕，大声哭了起来。

  “什么？你们！”

  “那是人命，你们怎么敢！”

  “去死吧！”

  玛丽亚突然大吼一声，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狠狠推了一下撒尔。

  撒尔是靠在栏杆上的，似是早有防备一般，敏捷的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巡查人员立刻上前将人控制住。

  “无所谓，反正爸爸妈妈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人的潜能是难以想象的，即便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玛丽亚发疯般挣脱束缚，抱住一个巡查人员的腰，直接翻身越过栏杆掉了下去。

  嘭的一声，前面的小孩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旋即爆发出尖叫。

  “死……死了？”

  在玛丽亚推撒尔的时候，杰米和安便挣脱本的禁锢跑到了前面，亲眼看到玛丽亚从五楼坠落，头着地，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以这种方式，以这种身份。

  玛丽亚的脑袋偏了一下，正好面对两人，她还留有一口气，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对、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们看到这一幕。

  只是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她终于可以结束这痛苦的折磨了，恍惚中爸爸妈妈就站在面前，伸出手温和的笑着，如同出发去游乐场之前一般。

  Maria，一个寓意没有痛苦的名字，现在她终于没有痛苦了。

  本站在原地盯着五楼的方向，进来之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黑气，黑气成线的形状连接着他和撒尔。

  在看到玛丽亚掉下去后收回了身上的黑气，大笑着看着底下的场景，眼中尽是疯狂。

  他还能看到安的身上也浮现出黑气，缓慢的飘向男人，男人如痴如醉的将黑气吸入体内，一脸满足。

  小孩们的尖叫声很刺耳，却很快就安静下来，死亡很可怕，但也只是很可怕罢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接受一切。

  撒尔淡定的走下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困惑，冷漠的扫视一圈众人，视线落在仍呆若木鸡的两人身上。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不要妄图反抗。”

  “回去吧。”

  一左一右拉起冰凉的小手，本带着呆呆的两人往回走。

  “本，玛丽亚真的、真的死了？”

  “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两人眼中的光熄灭，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晚饭前还说过话，约好了今晚讲灰姑娘大战森林恶狼的故事，怎么突然间就失去了呼吸，只留下刺目的红。

  “睡吧，别想了，明天醒来就好了。”

  “明天醒来玛丽亚就会回来吗？”

  “明天……”

  本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了，即便到了新的一天，一切也都不会变好。

  “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本。”安抬头看着他，“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死亡会不会是一种解脱？”

  他们大多数人的出生并不是被期待的，他们痛苦的出生，过着痛苦的生活，被带到这里经历痛苦的一生，他们永远都生活在痛苦里。

  这种生活没有尽头，痛苦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死亡反倒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还想出去。”杰米轻声道：“我还想看看爸爸妈妈和弟弟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安全的住所，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找到工作，生活的幸不幸福……我不能死在这里。”

  安和杰米的思想第一次产生了不同，他没有牵挂不惧死亡，杰米还是想好好爱这个世界的。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爱他们。

  第二日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孩子们神色如常，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你们这样还怎么工作！”

  撒尔不满的看着三人眼底的乌青，虽然这让他们有几分病态美，但颜值总归是差了许多。

  杰米和安现在没心情理他，本一直都不怎么乐意搭理他，三人都是沉默不语。

  “你们是在害怕吗？”撒尔的语气柔和下来，“不用害怕，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这些都不会发生。”

  “是你杀了玛丽亚。”

  杰米和安转头看向他，眼底都是浓浓的悲伤。

  “你很讨厌，比以前更讨厌了。”

  这句话不知怎得惹到了撒尔，吩咐人将他们送进‘玩具室’后愤怒离场。

  撒尔的办公室干净整洁，基本上都是办公用品，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桌子上的钱包。

  伸手打开钱包，里面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那是他的过往，如今只剩下一张照片。

  照片中小女孩的眉眼和杰米很像，连笑容也极其相似，是看着就让人欢喜的孩子。

  “如果你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讨厌现在的爸爸？”

  “是了，我们的奥拉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好孩子，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

  “可是爸爸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站到高处才能不被欺负，才能为奥拉报仇。”

  “奥拉会原谅爸爸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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