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浅郁带着郭浅月和李子萍，蹲在拖拉机拖斗里，李父坐在副驾驶上，贾松生专心开着拖拉机。

  五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有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快到石柑镇的时候，贾松生正犹豫，是先送李子萍父女回家，还是先送郭浅郁姐妹回家？就听见郭浅郁在后面喊道：“松生叔，我们先送李子萍父女回家嘛。”

  “那怎么好意思呢？”李父内疚地说道，“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没事，先送你们父女回去，好让你们家老人早点放心。”贾松生说道。

  “谢谢你们。”李父感激地说道：“子萍爷爷患有老年痴呆症，谁都不认识，只认识子萍，下午没见到子萍回家，一直都在问。”

  难怪今晚李子萍爷爷的所作所为，很不正常，终于打消了贾松生心中的疑问。

  把李子萍父女送回家后，拖拉机上只剩下贾松生、郭浅郁、郭浅月三人。

  贾松生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浅月，你怎么想到离家出走？你知道你大姐有多担心吗?”

  郭浅月低着头，一声不吭。

  郭浅郁看着漆黑的夜，思绪万千。

  王兴珍和李竹云听到拖拉机的响声，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拖拉机还在院子对面。

  “浅郁，浅月找到了吗？”

  李竹云站在院子里大声问道。

  “你瞎喊什么？”王兴珍轻声呵斥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浅月不见了。”

  李竹云顿感委屈，小声嘀咕道：“我自己的女儿，我不担心吗？”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担心。”

  “我整天要忙农活，诚良又不在家。”李竹云说着说着，眼泪又快掉下来了。

  “别只知道哭哭啼啼，有点做母亲的样子，好不好？”

  王兴珍很是懊恼，以前在竹山沟懂事、有主见的李竹云，怎么就不见了呢？

  “奶奶，妈妈，我和浅月回来了。”

  郭浅郁从拖拉机拖斗里跳了下来，转身伸手去接郭浅月，“下来嘛，我们到家了。”

  郭浅月蹲在拖斗里，一动不动。

  “快点，别让奶奶和妈妈担心。”郭浅郁仍然伸着手说道。

  郭浅月犹豫了片刻，才拉住大姐的手，从拖拉机拖斗里慢慢跳了下来。

  李竹云绕到郭浅月身边，拉着她，就打了起来，“我叫你跑，我叫你跑。”

  “妈妈，您在做什么？”

  郭浅郁立即去拉郭浅月，想把她护在身后，可她站在那里纹风不动。

  “竹云，别这样。”李竹云这一举动，把贾松生吓了一跳，忙从拖拉机驾驶室大步跨了出来，拉住李竹云的手。

  “您打嘛，打死了就算了，总比每天看着您苦着一张脸好。”

  郭浅月哭着说道。

  “妈妈，您别打了，我们进屋吧。”

  郭浅郁拉不动郭浅月，只好劝母亲了。

  “母亲不像母亲的样子，女儿不像女儿的样子，是不是要翻天了？”王兴珍大声说道，“要不要把全塆的人都吵起来嘛？”

  李竹云这才安静了下来。

  郭浅月紧紧地咬着嘴唇，狠狠地盯着母亲，眼泪顺着脸额流了下来。

  “进屋去吧！”郭浅郁再次说道。

  “对，有什么进屋再说。”

  贾松生也跟着说道。

  “好，进屋、进屋。”王兴珍拉着郭浅月的手，“走，我们进屋去。”

  “我就不进去了。”贾松生拿起摇杆，准备发动拖拉机，对身旁的郭浅郁说道，“我先回去了。”

  “松生叔，谢谢您！”郭浅郁感激地说道，“要不是您，我就不知道怎么办?”

  “松生叔还是以前的松生叔，你仍然是我和你肖红阿姨最喜欢的女孩。”

  贾松生说完，发动起拖拉机，钻进驾驶室，“我走了。”

  “进来吃点东西再走嘛。”王兴珍大声说道。

  “不了，大娘，肖红肯定还在担心浅月，我早点回去告诉她。”贾松生大声回道。

  随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由近而远，渐渐地消失在夜空。

  屋里，李竹云和郭浅月都坐在饭桌  前，王兴珍正从锅里端饭菜出来。

  “奶奶，要我帮忙吗？”郭浅郁问道。

  “不用了，马上就端完了。”

  郭浅郁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疑惑地问道：“你们也没有吃饭吗?”

  “没有，哪里吃得下。”李竹云满是怨气地说道。

  王兴珍把筷子分给了李竹云、郭浅郁和郭浅月，“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吃饭。”

  郭浅月端着饭碗，只吃饭，不夹菜。

  郭浅郁见状，给她夹了一些她最喜欢吃的土豆丝，“来，多吃点土豆丝，有营养，对身体好。”

  郭浅月口中含着饭，眼泪直往碗里掉，哽咽道：“大姐，对不起！”

  郭浅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我们吃饭。”

  吃完饭，郭浅郁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三点了。

  她让奶奶和母亲去睡，饭桌上的碗筷，她来收拾。

  王兴珍和李竹云各自回了房间，而郭浅月洗漱好，却迟迟不肯离去。

  “浅月，去睡吧，睡不了一会，就得起来去上学。”郭浅郁催促道。

  “大姐，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郭浅月提醒道。

  郭浅郁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嘲道，“哦，你看我这记性，天日就分不清了。”

  “大姐记性最好，是因为太忙了。”郭浅月说道。

  郭浅郁朝她笑了笑，“再忙，有些事情还是要记住的。”

  郭浅月不是很懂大姐这句话，但她相信大姐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郭浅郁把灶台擦干净，抹布挂在了竹竿上，“浅月，走，回房间睡觉了。”

  “大姐……”

  郭浅郁等了一会，迟迟不见郭浅月的下文，“怎么了，浅月?”

  “我……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郭浅月羞涩地说道，她有两三年没有和大姐一起睡了，今天说出口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好。”

  郭浅郁爽快地答道，她正好也想和郭浅月聊聊。

  郭浅月挨着大姐躺下，一声不响。

  “浅月，你是想去找父亲吗?”

  郭浅郁还是想知道，郭浅月为什么要去大东?

  “嗯。”郭浅月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去看看，父亲是不是真的在外找了一个女人?”

  郭浅郁紧紧抱着妹妹，“你好好读书，等你考上初中，我替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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