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唐峰是自缢身亡后，卢漪的确没再多想。

  很多时候，她也担心因自己的“插手”而显得没有边界感。

  卢漪刷着关于唐峰的新闻，真实信息与推测掺杂在一起，很容易让人选择自己想相信的，跟风而评。

  “家丑不可外扬，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自爆的！”

  唐峰妻子的话再次萦绕在卢漪脑海。

  “如果不是她爆料，这么充足的信息是谁放出的呢？”

  卢漪一边想，一边不断刷新着。

  这时，一则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帖主似乎在为唐峰找补：“我丈夫的病就是唐医生治好的！虽然行为不端，但从医术的角度没得说！”

  “是的是的，我也很感谢唐医生！”

  “唉，你说了我想说的话，想为唐医生说几句话，又怕被攻击！”

  ......

  “这都是哪来的水军？”

  “还有为那畜生说话的？真是欠！”

  “人都死了，是不是他情妇花钱刷的评论啊？”

  带有攻击性的评论接踵而至。

  “真是说什么的都有，这唐峰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卢漪无奈点了退出，这时一条新帖自动刷新了出来：“唐峰作恶多端十几年，死不足惜！”

  卢漪马上点进该帖看起来。

  “唐峰造成医疗事故后拒不承认，利用职权威逼利诱其他医生替其顶罪。”

  卢漪盯着这些想着：“医疗事故？这是又爆出新的丑闻了？”

  刚要刷新看有没有新的评论，却显示该帖已被删除。

  卢漪的好奇心被极大的激起。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另一名医生的职业生涯肯定彻底被毁了。谁来还他/她的清白？”

  卢漪继续琢磨着：“如果这波热度过了，之后想再申冤就很难了。”

  反复刷新了很多次，那条帖子却没有再次出现。

  “还是疏忽了，应该截图下来的。”

  说不出原因，卢漪就是觉得非要把这件事搞清楚不可。

  董若宁这时正好下班回来，受唐峰影响，医院的处境愈发艰难。

  “妈妈，我正想问你点事情！”

  卢漪迅速站起身。

  “怎么了？”

  “你知道唐峰之前在哪个医院工作吗？”

  “问这个干嘛？”

  “就是刚刷到了一条关于唐峰多年前医疗事故的信息。我记得你说过，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工作的吧？”

  卢漪问。

  “这事......”

  董若宁似乎有些厌倦：“网上假信息那么多，胡说八道呢吧！医疗事故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哎呀，你就告诉我他之前是哪个医院的就行啦！”

  卢漪坚持道。

  看女儿如此坚持，董若宁只好将唐峰之前就职的医院告诉了她，也是本市一家比较有名气的医院。

  “帮大忙了！谢谢妈妈！”

  卢漪马上打开了电脑。

  “你这样，会太费心的......”

  董若宁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眼神中的光芒阻断了。

  一目了然，也不必多说，因为这些.....带给了卢漪快乐。

  卢漪很快便查到了那家医院的信息，终于在尘封的新闻中找到了十五年前的医疗事故。

  “市卫计委已成立调查组对xx医院医疗事故进行全面调查，现将情况进行公布:......死者郑某在肠息肉切除手术中，因主治医生牛硕操作不当导致患者死亡......”

  卢漪把通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没发现和唐峰有关的信息。

  “刚才那篇帖子.....难道是这个牛硕发的？”

  卢漪带着猜想找到了付霆鸣。

  “付警官，也许我这么问不太合适，可是为什么每次都催的这么急？”

  卢漪问。

  “唉，一般舆论起来就会这样。”

  看着付霆鸣一言难尽的样子，卢漪知道他有很多难言之隐。

  “很多事都没法说清对吧？咱们只能用仅有的时间去尽量探究了。”

  卢漪安慰道。

  付霆鸣将程智和自己的怀疑转述给卢漪。

  “也许从牛硕身上可以找到突破口或动机。”

  卢漪说。

  “这次又是‘直觉’？”

  付霆鸣开玩笑问。

  “嗯.....你就当是第六感吧。”

  付霆鸣突然对卢漪笑了笑。

  距离拉得很近，卢漪尴尬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这个牛硕早就出狱了，在一家超市打工。”

  付霆鸣把查到的信息展示给卢漪：“走，去了解一下情况！”

  卢漪本以为牛硕会是相对颓废的形象，没想到对方是个体面甚至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

  “警官，这么多年过去，我......真的想不到会有人来问我这件事。”

  牛硕有些激动。

  “当年的医疗事故是怎么回事呢？”

  卢漪问。

  “如果你想得到帮助，就一定要实话实说。”

  付霆鸣嘱咐道。

  “当然！你们录音录像都可以，我绝对不说假话！那是15年前，主刀医生除了我还有唐峰。”

  牛硕停顿了一下:“没错，就是最近大家都在讨论的那个人。患者.....就是郑德，他有肠息肉，倒是问题不大，但担心癌变就决定做手术。”

  “这样的手术常做吗？”

  卢漪问。

  “说实话，虽然十几年前设备和医疗手段都比不上现在，但一个肠息肉切除手术我们也做过很多次了。”

  牛硕继续道:“当年论资历和经验，我都比不上唐峰，所以主刀的也是他。可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术途中还和护士们有说有笑的。没想到就发生了肠穿孔的意外，郑德很快就死亡了。我当时.....被吓得不轻，这毕竟人命关天啊！”

  即便提及的是十几年前的事，卢漪仍能共情到牛硕的惶恐不安。

  “然后呢？照你这么说，唐峰应该承担主要责任啊？”

  卢漪问。

  牛硕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关系。”

  “关系？”

  “有关系，有人脉，就可以达成任何事。除了不能把死人变活人。”

  牛硕冷笑道：“唐峰的家庭背景很好，拿钱让我闭嘴。但是我不想背负人命！然后.....然后就被威胁了。”

  “怎么威胁的你？”

  付霆鸣问。

  “那时候我媳妇怀着孕，他家.....他家拿两条命威胁我！我不能冒险，也不敢冒险！如果任何人知道了这件事，我的妻女都会陷入危险啊！”

  牛硕捂住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卢漪共情到的，是极度的仇恨、怨念与不甘。

  但......仇恨就一定会付诸行动吗？

  卢漪说不出缘由，但她觉得眼前的牛硕，只是一个备受冤屈的可怜人。

  卢漪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因为害怕家庭受连累，直至今日这些事你也一直没敢公开这件事？”

  “没有.....是你们来问我，我才敢......”

  “也没发帖子？”

  “什么帖子？”

  牛硕茫然的问。

  卢漪和付霆鸣对视了一眼。

  “那你的家属都知道真相？”

  牛硕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弃我而去了！”

  卢漪惊讶的瞪大双眼刚要继续问，牛硕突然一怔：“但是，我.....我写过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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