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楼掌柜的，本来就是高飞的一个眼线。他名叫王云，出身琅琊城南的小城镇海，不过，他背后的家族也很厉害，就是闻名天下的镇海王氏。

  镇海王氏原本是在大周帝国的神都豪京，跟着大周皇族混的，后来还是因为官场倾轧，在新皇帝面前失了宠，这才举族搬迁到镇海，并发誓从此之后子子孙孙不许从政。

  在东夷国，做生意的富商大贾几乎有一半都是镇海王氏家族的人。

  王云只是镇海王氏的一个旁支，也在琅琊大城之中开了一个大酒楼，足见镇海王氏家族的人在做生意方面的本事。

  其实，镇海王氏家族内部，设立有一个专门的银号，只给家族子弟贷款，让他们自己去创业。只要不是胡作非为，就算是折了本金，也不会受到族长的惩罚。

  因此，家族内部充足的资金，使得镇海王氏一族出了很多富商巨贾。他们早就已经富得流油，甚至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松风楼的掌柜王云，也是在家族银号的大量银子的支持下，经过一番艰苦奋斗，方才创业成功的。如今的他，也算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家翁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爱听客人们胡说乱道。

  食客们从四面八方而来，说什么的都有，一时之间，这松风楼也成了琅琊城中的一个信息集散之地了。

  别看这掌柜的王云，平时嘻嘻哈哈，待人热情周到，但是，他其实心细如发，处处留心，时时在意，往往能够从这些食客们的言谈之中听出很多有用的信息来。

  高飞每每从他这里拿消息，每一次都会赏他几两银子。

  不过，松风楼掌柜的并不在乎这几两银子，他毕竟是开酒楼的，日进斗金，他在乎的是高飞的势力。

  平城高家本来就是东夷国的世家豪族，如今，又是东夷王面前的红人，掌控着东夷国的军政大权。别人想巴结还来不及呢。

  松风楼掌柜的，能够搭上高飞这条线，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他想攀上这一高枝儿。以后在朝中也好有些照应。

  高飞也知道这王云的心思，平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够帮到他的，便尽量地帮一下。

  王云得了高飞的帮助，从此也更加用心。

  此刻，高飞站在松风楼的第五层高楼上，看着不远处的鸡儿巷的一长串红灯笼，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松风楼掌柜的王云在安排好楼下的生意之后，便径直来到第五层，进来之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高飞听到脚步声，转头便看到王云，“云掌柜的，你来了。我正想要跟你打听个事情……”

  ——虽然这松风楼掌柜的名叫王云，不过，相熟的食客们都称呼他为“云掌柜的”。渐渐地，他的本名王云便没有几个人叫了。很多人还以为他姓云。他也乐得用这个“云”来隐一下身。

  很多人并不知道王云出身镇海豪族——王氏家族，而王云也不以此自夸，他为人谦逊低调，不愿意过多地显山露水，因此，也很得高飞的赏识。

  王云快步走到了窗前，见高飞望向楼下街对面的鸡儿巷，心下不知何意，忙道：“高大人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之所以称呼高飞为“大人”，而不称呼为“将军”，一方面是因为高飞作为虎豹卫都指挥使，负责王宫守卫，乃是东夷王近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高飞微服行走民间之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将军，至多也就是叫一声“大人”，也可以稍稍掩隐一下他的军职背景。

  “对面的这个巷子，名叫鸡儿巷吧……”

  高飞自然是知道这个巷子的。

  他对琅琊城的很多去处都很熟悉。

  王云见高飞明知故问，也只好道：“正是鸡儿巷。”

  高飞又问：“最近这鸡儿巷里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奇闻？”

  王云见高飞泛泛地问，并不具体到某个人、某件事上，他也只好先回想一下食客们饮酒作乐之时的谈笑乱道。

  沉吟了一会儿，王云方才想起了什么，忙道：“回高大人，鸡儿巷最近来了一个南蛮国的名伎，诨名唤作‘一夜红’，肤白貌美，喜穿红衣，其室中不论家具还是帐幔，也大多都是轻红或深红之色，尤其是这位南蛮女子身姿绰约似阆苑仙子，音声清丽如百灵鸟，吹拉弹唱，婉转多情，令人心伤而又顿生爱怜之意。又且她刻意保持神秘，只是偶尔才露一下真容。真是迷倒了城中不少公子哥儿。”

  “一夜红……呵呵……”

  高飞尚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诨名，不解何意，便冷笑了两声，问道：“云掌柜的，这个一夜红的诨名是何缘故？”

  王云沉吟着道：“听人家说，好像是这位南蛮名伎，卖艺不卖身，哪怕是万金豪客，只要是她看不上的人，门也难进。但凡是她看上的男子，也要看她的心情。只有她心情好了，那些裙下之臣才能与她做长夜之饮。孤男寡女身在一片红色的房屋内，对坐笑谈，旁边又有红衣小婢相伴，饮酒，唱诗，听曲，投壶，直至夜半方散。因此，与她私会过的，都感觉到自己仿佛整夜都沉浸在轻红、深红之中，于是，便给她起了一个诨名，称呼她为‘一夜红’。”

  高飞听了，不由地哂笑一声，“卖艺不卖身……不过是自涨身价罢了……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这位南蛮女子倒也是一个擅长把握欢场男子心理的高手。”

  王云也道：“主要是这一夜红有一个干娘，名叫楼嬷嬷，平时经常教导她……”

  “楼嬷嬷……”

  高飞一听这个名字，心下已经了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干娘楼嬷嬷必是一个积年的名伎，年老色衰，无人问津，于是，便买下了南蛮女子，悉心培养，以便为自己养老之计。

  这些风月故事，他也曾经听到过很多，也明白这里面的套路。

  只有像楼嬷嬷这样的积年的名伎，一辈子跟不同的男人打交道，才能深深地了解他们的内在心思。这位一夜红方才被楼嫲嫲教导得如此撩人心绪。

  当然，一夜红首先要色艺双绝，方才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云掌柜，据你的了解，最近都有什么人在跟这位一夜红来往？”

  高飞已经隐约猜到他麾下的虎豹卫手戟营指挥使高少伦最近就是跟这一夜红打得火热。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高少伦的名字告诉王云。

  他还是想听一听王云所掌握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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